夕暮(1 / 1)

——我的世界里,谁都不存在。

“好想留短发啊。”

早晨起来照镜子,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这憔悴的面容。如果把头发留短,即使几天不洗头也没人察觉到吧,但长发的话,稍不留神狂乱的发丝就会向世人展开邪魅一笑呢。

昨晚又失眠了。

姑且洗了洗脸梳了梳头,本来准备出发了,却对着梳子闻了闻,转身又去洗头了。洗完又发现自己还没吃早饭,又慌忙打开电磁炉准备煎个蛋。整顿完后离上课只有十五分钟了,于是慌忙背上书包向自行车奔去。

幸好离家近,不然哪个学校经得起我这么拖拉。

昨晚的失眠毫无疑问又是那个引起的吧,真搞不懂是谁这么有兴致一直来我梦里打转,当公园吗?

别一脸狐疑的样子嘛,没错,我是“醒着”做梦呢。跟正常的睡觉做梦不同,大脑一直得不到休息,且意识像是一直被占线似的徘徊于梦境,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梦境并不是我的,梦境的主角是另一个人。但奇怪的是,我似乎在扮演着这个人在进行着各种活动,有点像RPG呢,但感觉更加真实,就像是……我自己一样。

想着这些,很快就到了学校。来时只经过了五六分钟的车程,其中除了一点稍陡的坡道外,路都很平坦。从我家那栋楼的楼顶,是能够望见学校的,这时周围的建筑物都会整齐地低下头去,冒出学校教学楼那几顶高耸的姿态。

这就是我的学校,一所平淡无奇的本地中学,但也是一切故事的起源地。

“哼,昨天去哪了,都不陪我逛街。”

来到教室,奈奈子就粘了过来。

“好啦好啦,下次。”我摸摸她的头,顺势把她按回座位。

她是个可爱的家伙,一直都很可爱,从没见过她乱发脾气什么的。个头不高但身材匀称,单马尾双马尾轮番着换,对人一直眨巴着那对淡睫毛的大眼睛,声音不算嗲但柔声细语的。话说那地方发育得比我好呢,好生气。

“昨晚又没睡好吗?”

那两条弯眉变得更弯了。

“啊,习惯了。”我说,伸手又想去摸头,但没能摸到,被她躲开了。

“不是说好一天只能摸一次吗?次数已经用完了的说!”

她的头发很顺滑,今天是双马尾但系的并不是很紧,于是两边的头发向中部靠拢使其相对蓬松,摸起来很舒服。

“被摸也很舒服吧,你呀~”说着我伸手去捏脸蛋,这次她没躲过。

“你们在聊什么呢,感觉色里色气的~”从左斜对面探过来一个头,上面有着痘痘和一脸淫笑。

“你这家伙,皮又痒了是吧?”

“唉别,美织大人,美少女不应该诉诸暴力啊!!!”像往常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

而我没理他,于是他又悻悻地回去了。

还是那几节课,虽然有在好好听但跟不上老师的思路,旁边的奈奈子倒听得很起劲,跟着老师的节奏晃动着小脑袋。

“还是回去自学吧。”我想着,索性不听了,视线转向窗外。

这座城市像是不存在于地平线一样,日落日出快得肉眼可见,天黑天亮都是几分钟的事情,这不,才早上八点十几分,刚刚还朦朦胧胧的,现在太阳已经出来了。

终于等到下课,然而没力气出去转,索性趴着睡了会儿。

果然影响还是很大啊,那个,像活生生少睡了两钟头一样,现在头还是昏昏的。不过也多少习惯了,毕竟断断续续一年了都是这样,虽然偶尔也有不做梦的时候,但总归身体因为这个受了不小打击,也曾尝试过看医生,然而给我推了一堆助眠的药,吃了还是没效果。于是曾经算是校内田径队明星的我也只能提早隐退了。

那是高一的事情,我应一位前辈邀请加入了校田径部。虽然国中时期我曾在校运会上获奖,但还远远达不到专业运动员水平。于是经过前辈指导训练,颇有天分的我飞速成长,一跃成为田径队女子长跑王牌,并代表学校赢下了各场田径赛。然而高二的时候突然出现这种情况,每天的休息时间被强行缩短,于是注意力开始涣散,肌肉开始松垮,连日常的训练也完成不了了。

那件事我一直不愿提起,吉野君和奈奈子虽然知道但也不会轻易触及这个话题。

时间就这样前行着,我该做些什么好呢?退部后自己一直浑浑噩噩荒度至今,感觉自己存在的意义被剥夺了一样——我知道这样想很荒唐也挺幼稚的,但就是忍不住这样认为。

那段时间交到的很多朋友现在都没联系了,曾经也有几个男生向我表白,那时的我没想过要谈恋爱,于是就纷纷拒绝了,现在校内难免碰个面,双方都很尴尬。如今他们也会想为什么当初自己会喜欢上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女孩吧?可当年我就算是颜值也是全校第一梯队的存在,现在当然憔悴了不少了。

想着这些,已经快到午休了。我缓过神来,细数着下课的时间。其他人大多数都有带便当,而我父母因为工作长期不在家,我自己也不会做饭,于是每天中午就去食堂吃。里面菜系还算丰富,不仅有各种面包和各式料理,西餐和中华料理也有,但我一般只吃面包就够了。我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开始咬面包,不带回教室吃是因为不想承受多余的视线。

“呦,一个人在这吃面包呢,真寂寞呐~”

讨厌的家伙。

“曾经那么风光的你,终究沦落到这部田地了呢。”

国仲纪子,现在的田径部王牌,我曾经的竞争对手。

“对前辈这样讲话,你也没什么长进呢。”我平静地说。

她眉头皱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啊,真是失礼了。”

“可当初临阵退缩的,没有一点前辈样子的可是你啊,美—织—前—辈?”

我没有回答。

“什么时候再去比一把?看你退步没有。”

“没兴趣。”

“什么嘛,原来是怕了啊。以前不是一直排名在我之前吗?”

面包啃完了,我准备起身。

纪子凑了过来。

“随便给人希望后却又撒手不管,你这种人最差劲了。”

抛下这句话,一头散发往后一撩就走了。

唉,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这个后辈骚扰一番啊,可我并不怪她,毕竟自己确实如她所说,没尽到自己的责任。

下午的课因为精力恢复了一些多少能听进去了,但果然还是受不了台上念经似的讲说,不由得视线又往窗外移。

景色还是一点没变呢。远天的松山矗立着,那尖尖的山头像直插入云霄一样,搅动着,周围泛起阵阵云漪,像奈奈子的百褶裙边。

突然裙边染红,在周围景色的映衬下向周边散布,随后整个天空都被染成赤色,向地面抛洒着邪魅的替身。

“幻觉吗。”我托着腮,自顾地望向窗外出了神,太阳依旧高高地悬在天上。

这个岛的白天很短,从早上八点左右到晚上六点左右,只有将近十小时。岛上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不是约定如此,而是过了时间后这座岛将会被黑暗笼罩,且氧气浓度会骤降,让人呼吸困难,只能呆在家里休息。

“中谷美织,请回答这个题的解法。”

猛地头一转,老师正在盯着我,用慈祥的眼神。

“啊,这个,那个……”

题都不知道是哪个自然做不出。

“没关系,请坐下吧。”老师一直保持着慈祥的笑容。

他是我们班主任,已经五十多快要退休了,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照顾着大家,为大家解决各种烦恼问题。因为老师名字里有“屋”字,我们亲切地称他为“万事屋爷爷”。

但大多数时候就只是啰嗦学生而已。

“中谷啊,我想和你谈谈,来我办公室吧。”

放学后老师把我叫住,感觉又要被灌输什么大道理了。

“中谷你啊,是不是丢失目标了?”

“唉?”

以前一来就一顿嘘寒问暖,时不时在你面前展开宏伟蓝图试图引导你步步迈向成功,今天怎么换风格了?

“目标?我有过……”

“你有过目标的吧,在高一的时候。”

啊,确实,那时候感觉一切都充满希望,只要稍稍一努力不就能怎样怎样吗——以前的事了,自从那件事后,一切都在我面前崩毁了,剩下的只有顺其自然而已。

“你身体素质这么好,只要努努力,运动员肯定——”

“老师,抱歉,我不行的。”

“为什么……”

“不行的。”

低着头,不争气的泪在眼里打转,明明说好今后不许哭了。

“嗯,是有什么原因吧?不方便说的话不会强求的,但还是请你振作起来,毕竟还有这么长的人生呢。”

老师有时候说话不着边际啊,突然扯到人生什么的。

“人生吗……”

和奈奈子分开后我骑着单车回家了。她家的方向和我正好相反而且挺远的,貌似是在海边,所以一般在校门就得分手。日本高中一般三点就放学,剩下的就是社团活动时间,周围的同性似乎都乐于其中,有些还因此交到了男友,可我对那些实在不感兴趣就没参加社团,于是早早回家,放下书包就准备去图书馆了。

市图书馆座落于小岛中央,离我家大致三千米的距离,离学校要更近些。至于为什么先回家,那当然是不想有“负担”地去看书,毕竟不是那种手提包,而是大而笨重的英式改良书包(说是改良也没有改良很多啦)。

一进门,充盈的书香扑面而来——夹杂着汗臭味和别的什么味道。

没办法,毕竟是夏天嘛。

“不对,话说图书馆的空调是不是坏了?”

所有位置都坐满人了,我憋着气往前,看到了一个书架和墙壁形成的角落,旁边标示着:“文学区”。

日本和欧美文学已经看了很多了,中国文学倒是没看过呢,于是随便抽了本来看看。

“《三体》”。似乎在哪听过,很有名的样子吧?

“等等,为什么这些内容这么熟悉?我是第一次看中国的书吧?”

明明文字本身没有任何看过的印象,故事内容却好像被刻在心里一般早已了熟于心。

我不由得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都知道啊,后来这样了是吧……”

“莫名其妙啊,我这是怎么了?”

书封面的倒三角像三只眼睛一样死盯着自己不放,仿佛将要把自己内心穿透了似的。

霎时,人们像听取了什么号令似的缓缓起身,向着门口涌去,迎接人们的,是那自远方抛洒而来的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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