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竹筠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语声淡淡:“我到底是谁呢?又为什么会从原来的大学转到这里来?就算是你说的那些原因,为什么偏偏要转到‘玄学研究’这个生冷奇怪的专业?而且这件事其实非常难办的,为什么你很轻松就能办到?为什么别人的假期多少都有时间回家看父母,我就偏偏每学期放假都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毕业了也不能马上回家?我真的有父母吗?如果有,为什么他们从来不给我打一个电话?”
孟竹筠不去看林羽翔的神色,继续一字一句地说下去:“还有我在这个城市里遇到的那些人。好奇怪!你只要难得不在我身边一两分钟,我就会看到他们。那个鲜花店的小姑娘、那个满脸祥和的卖糖炒栗子的大叔、那个瘦高个子的书店小老板、还有学校厨房打饭的那个小个子……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对不对?”
车子似乎漂移了一下,不稳。
孟竹筠却仿佛下定了决心,既不停,也不问,只管自己滔滔不绝地道出一个个惊世骇俗的真相:“当那个花店送花的小姑娘冲着我微笑的时候,我看见她手中的郁金香花束就那么在她手中向我缓缓绽开!那个卖糖炒栗子的大叔,只要我从他的摊前过,明明没有买他的东西,包里却忽然就会多出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孟竹筠一口气不停地说下去:“那个瘦高个子的书店小老板,是不是有透视眼?每次我见到他,都感觉他的目光仔仔细细穿透我的身体,比X光都细致,一直到确认我确实没有任何伤病,才会悄悄地松一口气。”
“还有学校厨房打饭的那个娃娃脸的小个子,每次见到我的一瞬间又像哭又像笑,胡乱给我打卡一块钱,狠狠一勺下去,专挑最贵的菜给我打。然后说一句‘哎哟,打错了!’再把我要的菜狠狠给我打满……”
“竹筠!”林羽翔忽然开口打断她,气息微微不稳,脸色很难看,“这些事你不该瞒着我!”
孟竹筠终于转过头,认真地看向林羽翔:“羽翔,你也瞒了我很多事不是吗?”
“那不一样!”林羽翔很生气,从来都宁静稳定的眼神中难得出现急怒:“我这么煞费苦心地保护你!而他们这么冲动,万一害了你怎么办?”
孟竹筠静静地看着林羽翔,双眸好像秋天深而辽远的蔚蓝天空。深深地看过一眼之后,她重又看向前方不知名处:“你不愿意他们出现,他们也不愿意看见你。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瞒着我,他们又为什么不敢上前和我相认。可我知道,你们都是真心对我好的人。”
“他们看我的眼神、给我的感觉都让我觉得好奇怪!”孟竹筠闭了闭眼,努力地寻找着合适的言辞去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没有发现开车的林羽翔在这一刻脸上浓重的担忧。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忽然她睁开眼,“那种感觉就像……我本来是他们最亲密的朋友或者兄弟姐妹,是一同经历过生死患难的战友同袍!”
林羽翔此刻的表情十分震撼,极其不可思议地看着孟竹筠,然后转过头深深地叹息一声:“我该想到的。这世上,没有能够永远瞒过竹筠你的事……竹筠,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相信我,我都是为你好。很多事,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有非常特殊的原因……”
林羽翔没有说下去,他不能说。
他的解释,其实什么都没有解释。
这种看起来像是敷衍的话,放在任何一个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听起来,可能都会要么不明所以,要么骂对方撒谎,根本不予接受,可是孟竹筠却安静了。
她不再说话,眉宇间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狠狠地皱起,而是微微地蹙着,一个人安静地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