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高远睁开眼,柔和的光线正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似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勇气,昨晚睡前他并没有将窗帘拉上。但这样做让他有种莫名的危机感,总感觉有什么在窗外注视着自己,始终无法入睡。
高远已经做好了再次失眠的心理准备,但出乎他的预料,不知不觉中睡着后,这一晚却睡得非常安稳。可是,这良好的睡眠并没有让他感觉轻松多少,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真如罗姓男子所说,他有这个“能力”?
这个问题可能要留到以后来考虑,今天可是要正常上班的日子了。回到脑厂,小张迎了上来,“哎呀,我终于能解脱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啊!”
高远笑笑没有说话,虽说坐在控制台前看似轻松,但执行每一个操作时的心理压力都不小。与之相比,估计小张更喜欢与那些没有生命力的机械设备打交道吧。
回到熟悉的操作台前,高远并没有急着去检查牛顿9527的状态,他想一个人先静一静。如果罗姓男子昨天所说是真实的,那这些人脑就不仅仅是“实验体”这么简单了,而牛顿9527的情况更是一个特例。自己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他呢?将他视为同类?虽然高远对于实验体的心态与脑厂里的其他人不同,但那也只是将他们视为工作伙伴,而没有将他们当做同类来看待。更为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展示过这一点,否则的话,肯定会被当做异类来看待。
静心思索了一番,高远决定还是先看看牛顿9527的情况。他调出牛顿9527的屏幕,屏幕中的牛顿9527还在专注于他的理论研究,看起来一切正常。正当高远想切换画面时,屏幕中的牛顿9527无意间往高远这里瞟了一眼,眼睛与高远对视了一瞬。这对视虽然只是一瞬间,却令高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快速地切掉了画面。
调整了下急促的呼吸,高远觉得这不是巧合,自己一定是被对方发现了。再联系上罗姓男子所说,高远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突然地,他想要逃离脑厂,一刻都不想等。这个想法彻底占据了他的大脑,令他坐立难安。就在他准备拿起电话向卢主管请假时,刚离开不久的小张又返了回来。
“对了老哥,那个母体......”但是当他看到高远的神色后,后面的话一时没有说出口,改口道,“怎么了吗,身体不舒服?”
“哦,没,没有啊,我很好啊。”小张的出现,打断了高远原本的计划,连带着他刚才的那份紧张感也消退了一些。
“哦,没事就好,可要注意身体啊。”看到高远额头上滴下的汗,小张不由得关心起来。
“对了,你刚才说母体怎么了?”不想让对方过于注意到自己的反常,高远岔开了话题。
“嗯,是这样的”小张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母体,我是记得你要求要把它以正常速率来运行的,但一开始的时候,操作上有些失误,这一批次的实验体全部都是按千倍速率来运行的。”
“哦?”高远感觉有些奇怪,刚才他看牛顿9527并不像是以千倍速率运行了两天的样子啊。
“但是,那个母体并没有以千倍速率运行起来,就好像,就好像......”小张再次着急地挠头,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表达脑中所想。
“他知道这是一个试验?”高远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也震惊了,不知怎么的,这句话自然而然地就脱口而出。
不过,当小张听闻后,却惊喜地瞪大了双眼,“对,对,我当时就是这种感觉!”
得到小张肯定的答复,高远心中咯噔一下,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看出了牛顿9527的问题。如果小张已经将这个情况上报,那可就麻烦了,牛顿9527一定会被重点研究,甚至被直接解剖都有可能。高远并不想牛顿9527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他的一生,好在,小张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的顾虑。
“那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你交待的,就把它的速率单独调回正常,后来观察了一段时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小张似乎还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就像一个犯错的学生面对老师,虽然主动承认了错误,但不知道老师会如何责罚,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因为后来一切正常,我就没再过多关注,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这件事。”
“你向主管报告了吗?”高远还想最后确认一下。
“没,没有,这,这个要向卢主管报告吗?”小张有些紧张,他作为代班的,对这些流程并不是太熟悉。但他知道,脑厂对工作失误的处罚可是很严重的,搞不好会因此而被开除。听高远这么一问,他额头上不由渗出了汗珠。
“不,不,我只是这么一问”高远笑笑道,看来自己可以放心了,“我以前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可能是个体因子有时与环境不配套的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听高远这么说,小张长舒了一口气,好在自己并没有犯什么错,“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老哥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啊!”
等小张离开,高远再次调出牛顿9527的屏幕,他现在可以确信了,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牛顿9527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真实世界。不,如果按照罗姓男子的说法,自己现在所处的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真实世界”,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感受到呢?
现在,高远非常强烈地想与罗姓男子再见一次,想弄清楚他所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这就必须要离开脑厂。但是,他并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自己才刚刚返回岗位。于是过了几天,高远才拨通了卢主管的电话,向他申请了两天假期。电话中的卢明伟有些诧异,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高远好像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要休假。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批准了。这倒不是他大发善心,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脑厂高层对于这一批次的试验不再过多关注,上面给的压力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