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再次在凌晨时分醒来。还是和昨天几乎一样的梦，梦中那双“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时刻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当他鼓起勇气，想去探寻那双“眼睛”的主人时，却醒了过来。
身旁的艾琳还在熟睡，高远轻轻地下了床，来到窗边开始欣赏起窗外的景色。
“天空”中的光线已经被调为了最暗，但还有零星几盏灯亮着，用来模拟星光。道路上的行人稀少，一些工程车辆在来往穿梭。这毕竟是十万人口量级的地下城，为了保证它的正常运转，很多人在幕后默默奉献着。
高远开始回想刚才的梦境。梦中自己的处境就如同牛顿9527一样，做这种奇怪的梦，难道就是因为牛顿9527那两次不经意间的凝视吗？高远自嘲地笑笑，自己也太过敏感了吧。就像艾琳说的，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应该还是这段时间太过于关注试验，有些想多了吧。
高远返回床上躺下，在迷迷糊糊中再次入睡，这一觉直到天色大亮才醒来。艾琳已经离开了，她在桌上给高远留下了一张纸条，询问他这个周末还有没有时间约会。
高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己说是失眠，可是后来睡得可真沉啊，连艾琳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他将纸条随手压到了一堆书下面，女友的这个要求自己估计是没法满足了。等今天回去，肯定会有一堆事情等着自己，下次休假可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稍事整理了一下，高远离开家，再次返回了脑厂。一进入试验室，他就看见同事小张正愁眉苦脸地盯着屏幕。
“怎么了？”
听到高远的声音，小张回过头来，“哎呀呀，老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小张是在高远后面进入的脑厂，平时负责设备的维护工作，当高远不忙的时候他也会跟在后面看看学学，平时对高远喜欢以老哥相称。
“出什么问题了吗？”
“不出问题才怪呢！”
听小张这么说，高远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他的身旁。
“疯了，疯了，都疯了......”小张一边嘀咕着一边将他刚才看的内容调出来给高远。
根据屏幕上的显示，这一批试验人脑有一多半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其中一些已经结束了这一轮的生命周期。还有一些则进入了永久休眠状态，那其实也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高远皱皱眉，其实这种情况他也预见到了。脑厂之前就曾做过向试验体中植入记忆的试验，但都失败了。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每次都要从生命最初阶段对试验体进行培育了。但是这一次，可能是万有引力的发现给了脑厂高层们以极大的信心，也可能是为了快马加鞭，尽早做出更新更大的成绩，不知道在谁的提议下，这个馊主意又被提上了台面。
就在上次高远与小张交接完，格式化完成后，小张就按照脑厂的要求将牛顿9527的记忆植入到了新一批的试验人脑中，可是结果嘛，就是现在他们所看到的了。
“母体情况怎么样？”在他们这些技术员间，提供移植记忆的试验体会被称为“母体”。
“目前一切正常。”
小张的回答让高远心下稍安。
“只是......”
“只是什么？”
小张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在格式化完成，移植完记忆后，母体也是按照千倍的速率在运行。”
“哦？”这倒是高远之前没想到的，也是了，其他技术员才没有自己对牛顿9527这么重视呢，“运行了多长时间？”
“嗯”小张看了看记录，“大概36个小时吧。”
36个小时，以千倍速率来算的话，那大概就是四年了，还好还好，时间还不算长。
了解完大概情况后，高远拍了拍小张的肩膀，“好了，这里交给我，你去休息吧。”
小张点点头，他也只是给高远代班，设备维修才是他擅长的领域，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吧。
小张离开后，高远来到操作台前，将牛顿9527的运行速率调为正常后调出了他的监控画面。屏幕中的牛顿9527正在沉睡，看着他睡梦中安详的神态，高远有些出神。
可能是连续的失眠让高远的思绪有些游离，他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觉得自己这两天失眠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在像这样盯着自己？就在他想对这种感觉深入探究的时候，屏幕中的牛顿9527突然睁开了双眼，凝视着高远，说出了一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