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嘛，像个老大爷，悠悠闲闲，遛狗逗鸟，从容地来，从容地走，还有点顽趣，在某天夜里潜入教室，把黑板上的倒计时悄悄改成了“4”。
教室里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有奋笔疾书的，有小声说了几句闲话的，还有在看手机的。
这一天好像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班长悄悄去看同桌练舞蹈，被小姑娘说了一顿这事儿好像就在刚才，下一秒仿佛就要站起来说一句“老师她刚回来不知道轮到哪题了，我替她答”，可是那些都是去年的事了。
楚君茗踩着铃声，气喘吁吁地冲进教室里，收获了班主任的一记眼刀，讪笑着在许筠身边坐下。
许筠都不用听她说就知道什么情况，压低声音问：“又睡过了？”
“什么睡过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是睡过了，那叫休息时间略长，略长！懂不懂！”刚拿出笔写卷子的楚君茗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恶狠狠”地反驳着，玩的还是孔乙己的梗。
挺可爱的，许筠想。
不愧是我同桌。
虽这样想，嘴上却不饶人：“嗯，你说得对，不过是一睁眼七点了而已，怎么能算睡过呢。”
楚君茗握笔的手紧了又紧，笔下的力气都重了几分，还是没忍住：“写你卷子去！快收卷了都。”
“哦，我写完了。”
……
空气静默，只剩许筠慢悠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但怎么听都很欠揍的一句“对了，还有十分钟收卷”。
……
……
空气还是不太想说话，看起来楚君茗也不太想，这不好。
所以许筠笑出了声。
——什么为什么笑，又不是对我不好。
成功捕捉一只楚·翻白眼·君茗，耶。
你看，四天，十四天，四十天，有什么不同呢。
许筠这样想着，准备平平常常地上最后一天高中。
但好像她高估了自己。
今年的初夏格外热。
热浪卷着难言的焦虑吞噬了楼里的每一个人，空气里隐抑太久的不安一点一点地累蓄，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许筠后知后觉地发现玩手机的其实是在查题目，说闲话的其实是在讲题，对于文科生来说，这很可能是他们给同学讲的最后一道导数题了。
她想，她在这里居然待了三年了。
这里有许多人，老师，学生，清洁阿姨，还有偶尔出现的校领导。
每个人都各怀心事，每个人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许筠放下笔，想找个人说说话，话到了嘴边打转，却愣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真没劲，一个个都不觉得累吗，哎。
她烦躁地甩甩酸痛的手，眼神游离向了窗外，却再也游不离窗外。
洁净又明亮的天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她的世界，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小时候应付作文常写的“万里无云”，怔愣着扯出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眼里倒映着明澈的天光。
楚君茗翻卷子的响动让她蓦地回神，低眸的刹那又看见温度、亮度刚刚好的校园，每一块砖瓦都值得期待。
原来也没那么糟糕，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