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毛染回去了？”叶韵瑜率先大喊。
“是呀，以后说不定要接送一下客户什么的，万一那个样子吓走了潜在客户，那就得不偿失了。”
钟茗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你说得好像有道理，那我的这个头发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她的银灰色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露出了贴着头皮的大约一寸的黑头发。
穆承祖摆手：“不用，你无所谓，你反正又不直接联系客户，你就这样挺好看，怎么都挺好看。”
钟茗有点羞涩地点头，但又很信任他的评价。
胡不才的眼睛一直看着那辆车，不时又回过头来瞪穆承祖，但他忍住了不说话。
钟茗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有些心焦地说：“你电动车呢？这得花了多少钱啊？”
穆承祖挥挥手：“别担心，电动车还在呢，毕竟需要的时候我还得跑车。这车是租的，不贵。”
“不贵？”胡不才恨铁不成钢地说：“虽然我不懂车，但这车一看就不可能便宜，租也不便宜。”
穆承祖愣了一下，马上说：“对对对，这车本来是贵的，但我怎么能租到这车呢？原因是我上个月捡到一位大老板掉我车上的重要文件送了回去，他觉得我不错跟我交了朋友，说需要的时候可以帮我。你看，这不就帮上了？这位大老板产业之一就是租豪车，这就是他们公司的车，平价租给我，真的没骗你们，要不然你们自己算算，我这点身家，可能买得到租得起这车吗？不被租车行打出来就不错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
钟茗终于相信了，也放下心来。
几个人坐上了车，胡不才坐在最后一排，四处看一看摸一摸，开始惊叹，仿佛刚才那几个小女孩附身。
“哇，这皮座椅，这么新，你确定是这是个出租的车吗？”他摸了一下光滑的座椅，然后生怕弄脏了似的，迅速把手缩了回来。
他又重重往后倒去，说：“还真是挺舒服的，贵的东西真的有贵的道理啊。”
叶韵瑜倒是跟着客户曾经坐过类似的车，她坐在第一排右边的座位，已经熟练地把座椅往后倒，半躺了下来，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嗯，还不错，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钟茗端端正正坐在第一排左边的位置，仍然有些拘谨，她看着左手边车窗下面一排按键发呆。
穆承祖关了车门，坐上了驾驶座，把前后排之间的帘子打开，回头看着大家笑。
钟茗仍然皱着眉头：“感觉我们还不需要这么昂贵的装备，有点浪费。”
穆承祖：“不对。有的时候我们要让客户看到我们的实力，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很落魄，对我们没有信心。”
叶韵瑜闭着眼睛回答了一句：“没错。”
钟茗：“但，我们的实力在于技术，这样的装备不过是徒有其表而已，我们并没有钱，这是事实，也用不着欺骗我们的客户。”
穆承祖发现自己没法反驳，只能转换一个话题：“今天办公室看得怎么样？”
胡不才：“看了六家，其中有两家我们三个人都比较喜欢，但价钱都偏贵，按照现有的资金来算，要租这两家的其中一家的话，只能租最多一年，就没有任何钱发员工工资，还没算办公室装饰桌椅和买电脑打印机这些呢。”
钟茗：“还有一家我也觉得可以，价钱便宜了一半。”
叶韵瑜：“但是离市中心有点远，离地铁站也有二十五分钟的路程。”
穆承祖：“我总结了一下，就是明天还得继续看。”
周末的时候，五个人再次聚头，商量办公室的选址问题。
他们后来的几天又看了不少办公室，但还是第一天看的两家最好，其实就在钟茗原来公司的同一个商业区，但在另外一栋稍微便宜的中档写字楼里面，附近十分钟步行路程有地铁站，大小合适，大约能容纳十个人，里面提供的桌椅也还挺新，基本只需要再添置一些办公用品就可以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价钱有点高。他们几个后来又去了一趟，软磨硬泡试图砍一点价下来，但连胡不才这样的砍价高手都未能成功。
“其实，我们也可以先不着急租办公室，反正自己有电脑就可以工作了。”钟茗说。
喻全：“你不是说还要找个团队吗？让他们都在自己家里干活，你们连线商量吗？那得多不方便啊？”
确实是这样，钟茗只能说：“要不就租另外一家，除了远一点，也没什么别的毛病。”
叶韵瑜：“那不行，那以后会为拉客户和招人造成很大困难。”
“那怎么办？实在不行，就先租半年吧。”
胡不才摇头：“你太天真了，现在谁给租半年啊。”
喻全想了想，仿佛下定了决心，说：“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点赔偿金，大约四十万，我留个几万块应急，剩下三十五万都给你……”
“那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
“我一分钱没赚，就借了这么多钱，压力好大。”
胡不才：“其实，你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能借到钱就是本事。”
钟茗还是不踏实：“不行不行……”
喻全想了想，制止了钟茗的反对：“你能不能当我入股？以后上市了，我就是第二大股东，行吗？”
“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天……”
但其他人的声音蜂拥而来，打断了钟茗。
“还能有这个选择啊，那我也要入股，虽然我的钱不太多，但十几二十万是有的。”叶韵瑜说。
“我也要，我也要，但我……可能也不多，不过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穆承祖也许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有些躲闪。
胡不才满脸沮丧：“我也想入股，但我真的没钱，那我就只能打工了。”
钟茗转头问胡不才：“这真的是可行的方案吗？大家都当入股。”
胡不才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你出资51%，剩下的大家凑一凑，确保其他人加起来不会超过你，以后你就不会面临被人扫地出门的局面。”
钟茗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那也行，虽然我也担心做不好会亏钱，但，我也很想做好，我们试一试吧，就租大家都喜欢的那间！”
“耶！”几个人举杯。
“对了，”喻全突然问：“公司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众人愣了，竟然没有人想过这个事。
穆承祖：“叫‘明天’公司怎么样？刚好和钟茗名字谐音，也有明天更好的寓意。”
所有人都皱眉看着他，虽然钟茗的眉头皱得没有那么明显。
“干嘛，干嘛？”他万分不理解地看了一圈众人，还很不服气：“多么接地气并且朝气蓬勃的一个名字。”
叶韵瑜：“一个字，土！”
“你敢说阿茗的名字土？”穆承祖笑着质问她。
“不是阿茗名字土，只是你的品味土。”叶韵瑜说。
全部人都笑，穆承祖也没觉得不高兴，反而很快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提议，于是天马行空取名浪潮开始疯狂席卷这个包厢。
胡不才不走心地提议：“叫五座巨山吧，象征着我们五个创始人。”
叶韵瑜：“哈哈哈哈还巨山，你怎么不叫五霸王呢？”
喻全：“虽然估计这名字还没被人用掉，毕竟这么盛气凌人和与众不同，但我们真的要这种风格吗？”
全员摇头。
穆承祖：“要不然实际一点，就叫那个游戏的名字吧？”
钟茗摇头：“难道以后就不做其它的游戏了吗？”
叶韵瑜站起来扭动了一下她婀娜的腰肢，说：“叫青春热浪创新社怎么样？年轻人肯定喜欢，到时候很容易招到人。”
胡不才站起来，一会站这边，一会站那边，开始一人分饰多角：
“你好，欢迎加入‘青春热浪创新社’！”
“好的，这名字我喜欢，我要加入！”
“诶，不对，你们这里不是个教舞蹈的地方吗？”
“哈哈哈哈！”
大伙儿笑弯了腰，叶韵瑜瞪着他，恨不得对他拳打脚踢一翻，但自己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也忍不住笑了。
喻全是这里最了解钟茗的人，她知道钟茗想要做什么，为什么想要这么做，于是思索了很久以后，她提议：“叫创想无界科技有限公司怎么样？我们提倡创意想象无边界，鼓励创新，做出与众不同的东西。”
众人都静默了几秒，叶韵瑜点头：“有点意思，我觉得不错。”
其他人也都同意。
钟茗说：“这个名字太好了，阿全你的创意太棒了。”
但她想了想又说：“要不然就叫无界吧，不管是创意还是想象还是其它的事情，我希望这个公司的人都有更多的发挥空间，所有事物都是无界的，希望大家不要被边界感所束缚，上下级之间的等级观念也不要那么强，就是每个人都能平等地享有各种权利，人与人之间也更加平等与和谐，也希望这种观念能让大家的创作更加地自由，有更多的自主权，这就是我想自己创业的初衷。”
穆承祖带头鼓起了掌：“说得好，无界科技，无边无际，无所畏惧！”
喻全也鼓掌，还难得地带着欣赏看了穆承祖一眼，说：“你说得也不错，‘无边无际，无所畏惧’可以作为公司的Value（价值观）写下来！”
叶韵瑜举杯：“来，为无界干一杯！”
“干杯！”
叶韵瑜仰头喝完一大口啤酒，电话突然响了。
“我在美林餐厅，哦，你在附近？你要过来吗？”
众人都看着她，她甩甩头，说：“覃斐，说要过来一下。我还是把阿茗修改过的策划书还有阿茗的简历都发了给他，希望他能帮忙，说实话，招聘也好，注册公司也好，虽然我也能做，但肯定没有他效率高嘿嘿。”
不一会儿，穿着精致西服三件套的斯文败类覃斐推开了包间的门，坐在了叶韵瑜和钟茗中间特意为他空出来的椅子上。
叶韵瑜给他倒了一杯酒和一杯水，然后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他的酒杯，但覃斐却无视叶韵瑜喝酒的邀请，端起水来喝了一口，气得叶韵瑜翻了个白眼。
“我刚好在附近，想起昨晚看到策划书，就想打电话问一下。谁知你们也就在这里，那我就上来认识一下。”
喻全：“认识一下，代表你要帮我们了吗？”
覃斐点头：“是呀。”
就这么简单？众人都没想到他这一次竟然如此爽快。于是叶韵瑜迅速地把桌上的人都给他介绍了一下。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帮我们？”胡不才问。
“现在。”
钟茗：“那请问您一周可以有多少时间帮我们呢？”
“四十个小时。”
穆承祖折着手指头算：“不要欺负我们这种不要坐班的人听不懂，四十个小时就是五天，你要全职来做吗？”
“是呀。”
钟茗：“覃先生，不知道韵瑜有没有说清楚，我们现在，暂时还发不了多少工资，可能基本就是没有工资……”
“我知道。”
叶韵瑜捶了他一拳，然后开心地搂着他肩膀说：“覃斐，我彻底对你刮目相看了，都有点后悔悔掉娃娃亲了。”
覃斐有点嫌弃地推掉她的手，说：“是吗？但我并不喜欢再续前缘。”
叶韵瑜瞪他一眼，说：“言归正传，是不是昨晚发你的策划书打动了你？”
覃斐摇头：“不是。”
“那你脑子进水了，放着高薪工作不要，来我们这小庙工作？”
“不是你求着我来的吗？”
“我求你第一次你怎么不来？”
“哦，第一次我不乐意，这次我乐意了。”
叶韵瑜叹气：“说得也是，你这种人，在哪打工不是赚零花钱，零花钱多点少点没有太大区别，就是看心情吧。”
“不过，我来也不是没有原因。”
钟茗：“什么原因？”
覃斐看着钟茗，说：“我发现，我们算是校友。”
“真的？”钟茗眼睛里闪现了亮光。
“嗯，不过你在伯克利交换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后来也没有回去过。”
钟茗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伸出右手，微微倾身，说：“学长，太巧了。谢谢你来帮忙。”
覃斐愣了，他也赶紧站起来，伸手握了一下钟茗的手，说：“不用客气。你们这的风格，这么正式的吗？”
叶韵瑜：“就阿茗比较正式一点，你也不用太拘束。”
喻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就因为这个你就来帮我们了？”
“是呀。”
“你们有钱人可真是任性。”
“也不全是任性，叶大小姐也说了，我这人，做事不看钱，但一定看心情。不过放心吧，虽然不拿钱，我也会好好干的。”
叶韵瑜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吐了一口气：“那太好了，明天你就去跑注册公司和营业执照。”
“大姐，你知道人力资源的主要几大模块吗？”
“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我只要知道你会做就好了。”
“但这几大模块其实不包括注册公司，一般的大公司，营业执照的申请和更新都在行政部。”
喻全：“虽然我们目前还是一家小公司，但，等它大了，你可以招一整个团队的行政部，让他们全都汇报给你，人事部老总。”
覃斐笑：“你倒是很会画饼。”
钟茗认认真真地承诺：“学长，虽然现在我们规模还很小，但我们所有人都会很努力地经营和创作，我们一定会做出前沿的产品，发展壮大这家公司，相信我们一定会有很好的前景，让你不会后悔加入我们的决定。”
覃斐看着钟茗，微微翘起嘴角，眼里有了一些探究，但他很快就拿起了酒杯，对着钟茗点了个头，把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叶韵瑜：“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敬酒你喝茶，人家都没敬你反而喝酒，怎么，你对我有意见啊？”
覃斐笑笑，故作惊讶：“哦，竟然两杯不一样呢，随便拿的，你别计较。”
穆承祖这人平时并不太敏感，但今天突然觉得覃斐对钟茗的目光有点让人不舒服，还学长呢，听起来就有点没安好心。
穆承祖脑袋一热，站起来走到钟茗右手边的喻全前面，求着她跟自己换了个座位。然后他把椅子拉着往钟茗旁边一靠，伸手放在钟茗的椅子后面，身子也靠了过去。
从覃斐和叶韵瑜的方向看来，就好像他在搂着钟茗。
这都不算，他鼓起勇气，豁出去把手指头按在钟茗的肩头，然后端起钟茗面前的红酒，对着覃斐说：“我们家阿茗不会喝酒，我代她喝。”
覃斐微笑，饶有兴味地看着穆承祖和钟茗。
其他人像平时一样哄笑。
穆承祖没等钟茗发飙，就立马挪开了手，离开钟茗二十厘米端端正正坐好，拿起筷子假装不在意地吃了一口菜，夸张地惊叹一句：“这牛肉做得很好！”
钟茗肩头还留着穆承祖手指头按压的力量，那力量让她心里又泛起一些奇怪的感觉。
她想纠正穆承祖自己不是他家的，但他也没说“我家”，而是“我们家”，有些过度的亲昵，却又说得通。
钟茗不是那种心思特别细腻敏感的人，见穆承祖已经开始了顾左右而言他，她又觉得好像自己想多了，干脆也就什么也没说。
穆承祖本来背后起了一层冷汗，怕钟茗因为自己的冒犯翻脸，但看见钟茗没反对他的话，也没发脾气，心里的小火苗又窜起来了。
他忍不住又往钟茗的身边靠了一点，凑在她耳边，问：“看你今天没怎么吃，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夹点东西吃？”
另外一边的喻全打了个冷战，在心里为他点了一根蜡烛。
钟茗没回答，好像没听见似的，那是因为她不知道穆承祖在搞什么鬼，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只是稍微把身子挪了挪，离得穆承祖远了一点。
看她并没有排斥，穆承祖胆子就更大了，他干脆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牛肉，直接送到了钟茗嘴边，还像哄小孩子似的张大嘴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