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陈庆来到白石村唯一的道观,也是一个残破不堪的道观。
墙壁斑驳陆离,屋顶的瓦片已经残缺不全,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为这座道观增添了几分清净与古朴。
道观内的院落杂草丛生,似乎很久没有人来打理了。一些古老的树木在角落里顽强地生长着,它们的枝叶向天空伸展,想要将这轮太阳遮住。
陈庆看着这道观,心中想着这无为道长也太无为了吧,不仅不修道观,连这卫生也不打扫一下。
“道长~道长~我来啦!”陈庆在道观里喊着。
“唔,来了啊,进来吧……”破财的道观里传出一阵迷迷糊糊的声音,好像是刚睡醒一般。
陈庆进到屋内,果然,穿着一身破旧道袍的无为道长正席地而坐,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
要说道长的面貌,长得还是非常精神的,如果忽略破旧脏乱的话,道长身穿道袍,面容清瘦,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睛,一抹白色的胡须随风飘扬,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而且不愧是修道的,远远望去。道长的气质十分宁静、祥和。
陈庆十分羡慕修道的气质,就是那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何况那日,道长问他想学什么,他回答想学长生后,道长的反应,让他感觉真的可以修成一样。
“阿庆来了啊,坐。”道长看着陈庆的到来,伸手一抬,让陈庆坐在自己面前。
陈庆学着道长的样子,盘腿而坐。
……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
一个小时过去了。
陈庆麻木了,不仅是神情麻木了,屁股和腿也麻木了。
“道长,咱们这是在练什么?”陈庆忍不住问道。
“啊?你怎么还没睡着?”被陈庆的声音惊醒的道长揉了揉眼睛问道。
“睡着?”陈庆略微抽搐的问道。
“对啊,让你坐下,就是为了让你睡觉的啊,你干嘛不睡?”道长对陈庆的反应十分不解。
于是……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谁的错。
“不是,道长,我来不是修长生的吗?怎么会让我睡觉呢?”陈庆说道。
“我问你,你修得长生后,你要干什么?”道长反问道。
陈庆摸了摸头说道:“自然是纵横天地,想我之所想,做我之所做,甚至能够月牙天冲!”
“那你做完这些呢?长生后,你已经没有了寿命这一道界限,纵然你世间无敌,你总归是要无事可干的,有限的事情,你无限的去做,最后你只会感到厌烦。”道长又说道。
陈庆低头想了想:“是哦,我要是真的不死不灭,那再有意思的事,终究也会有感到厌烦的一天。”
“那我可能会找个地方,把自己封印起来,让自己沉睡,然后留下一堆线索,说里面有我埋葬的宝藏,新世界已经打开大门,大家去追寻吧!”
“然后最终的胜利者,打开留下的宝藏,解开封印后,我就醒了过来,给他三根银针,然后帮他实现三个愿望。”陈庆瞎想道。
听完这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回答,道长也是有点恍惚。
道长摸了摸胡须,微微一笑道:“阿庆,我已经教完了,你已经学会了,自从,你长生了。”
陈庆眨巴眨巴眼,感到自己受到了欺骗。
陈庆用手指着自己,一脸惊恐道:“我?学完了?长生了?”
道长笑道:“对,你长生后最终想做的事也是找个地方长眠,待到一个时机,你醒过来。”
“这个做法和刚才一样,你在我面前坐下,睡觉,然后睡醒了醒过来,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庆脑门崩出一个“井”字,感情长生的最后就是睡觉!
“道长,你……”陈庆一时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眼前愤怒的陈庆,道长一挥衣袖,在陈庆底下凝出一个蒲团。
陈庆看着眼前的变化,自己身下突然多出了一个蒲团,疑惑的看向道长。
道长闭上眼睛道:“莫要再说话了,静下心来,什么也不要想,感受你自己,感受你的长生之路……”
陈庆听完知道再恼怒也无济于事,也学着道长的样子,按道长所说,将心情慢慢平复,静下心来,感受一番。
“长生”在道教中的概念是:延长寿命,达到不老不死飞升成仙的目的。
而在神话传说中,长生是用来描述那些具有永恒生命或极长寿命的神仙、妖怪等。
而陈庆自己对长生的理解是一种象征或意象,代表着永恒、不朽。
各种意义上的长生,都与时间有关,无限拉长时间,就代表着长生。而长生的好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陈庆越想越多,越想越烦,感觉每一条对长生的描述都挺好,都代表着无限可能与无限的力量,但是都不会那么轻易让自己获得。
就在陈庆忍不住心中的遐想时,道长说道:“长生,即为长长的生命,你在有限的生命中获得无限的喜、怒、哀、乐,让你觉得时间太过短暂,但是让你永远都能体验到喜怒哀乐这些情绪,你还会真的为某件事感到开心?或者难过?就是生命的逝去,你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的多了,也慢慢的习以为常。”
“此时的你,还想长生吗?”
陈庆睁开眼睛……
看到了瞎婆婆,本就苍老的瞎婆婆更老了,脸上的皱纹像一道道沟壑,空洞的眼眶对着自己怅然若失,突然身影慢慢消失,只留下一句让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看到了小念,小念从现在的女孩,一瞬间长大成人,与自己结婚,抚养孩子,也在快速变老,在弥留之际望向自己,露出最后的微笑。
看到了村里的很多很多的人,他们都在快速老去,一个个离开了自己,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在自己面前,一个个老去,而自己却一点变化也没有。
陈庆突然感觉到心好慌,有一种失魂的感觉,好像自己又变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麻木,没有能够让自己再感到兴奋的事,也没有什么能够让自己再流一滴眼泪,一切好像都与自己无关,这一瞬间,陈庆好像真的死了,也好像,真的实现了长生。
“??!”
随着道长对陈庆的头轻轻的敲了一下。
陈庆感觉自己的时光在迅速倒流,一个个离自己而去的人在慢慢回来,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一个个熟悉的声音,一切仿佛都没离开过,也都没失去过。
“睡醒了?”道长看着陈庆说道。
满脸都是眼泪的陈庆,抬起来,睁开眼睛,看着道长道:“醒了……”
道长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陈庆看着眼前的道长,他知道,他的长生不是无限的延长寿命或者永恒不朽,而是在现实世界中,对未知和永恒的不断向往与无限的想象。
屋外,偶尔,阵阵微风吹过,悬挂的铃铛便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那声音悠远而深邃,让人不禁陷入了沉思。
道长,好像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