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日，卯時。
面对空荡的大牢，陆决陷入沉默，虽然曾幻想过穿越，但没想到真的穿越之后会如此不顺。
有些人一直开挂一直爽，自己却蹲在牢里。
但转念一想，后期核心总需要前期的发育积累，他也就释然了。
经过一夜的思考，陆决已经拟好接下来的对策，当务之急是先获得自由，设法让主动权回到手中。
就在这时，王虎提着一罈酒，走进大牢。
听见动静，不等对方发难，陆决用力拍打牢门，喊道：“我认罪了！快拿认罪卷宗过来！”
“呦吼？”王虎将酒坛子放到桌上，挑眉笑道：“今天这么干脆？”
陆决不禁发笑：“毕竟吴大人断案如神，没有人证、物证，全靠通灵，我怎能不认呢？”
“呿！哪这么多废话？”王虎懒得与陆决斗嘴，拿出准备好的认罪卷宗，问道：“既然认罪了，你的动机呢？”
王虎，纳气境一阶。他只比陆决早了半年成为灭妖师，但深受吴光耀的器重，早早被提升为八品小师，负责管理十名师丁，陆决便是其中之一。
玄煌大陆的武道共九个境界，分别是淬体、纳气、凝液、器灵、元丹、道胎、紫府、涅槃、返祖，每大境界又有十小阶级。
陆决叹了口气：“我就老实跟你说了吧！”
“你就少废说话了吧！”王虎倒了碗酒，拿起笔准备记录。
背靠牢门坐下，陆决面色沉重地说道：“其实是吴大人提前告知白泉村有狗妖，所以我刚出城门，就借口拉肚子，跑回家睡觉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经过彻夜的思考，陆决打算将事情捅大。
毕竟汴山城远在极北，距离皇城少说两千里，灭妖司只求不乱即可，若是没有发生大事，根本不会派人来调查。
这事，若能引起灭妖司关注，那也够让烦吴光耀一阵子了，或许还能避免他继续明目张胆陷害自己。
“放屁！”王虎重重地拍桌，怒斥道：“陆决，我劝你老实点，别随便乱说话！”桌上的酒坛晃动了几下，差点掉落。
陆决冷哼一声：“既然你如此肯定，还是你自己写一写？再拿给我签名？”
“好！别说我没警告你！”王虎喝了碗酒，将陆决所说的话全写进卷宗后，继续问道：“你是如何指使妖魔杀人？”
“这还不简单，”陆决转头看向王虎，嘴角勾起戏谑的微笑，续道：“我拿了几罐宝路请那群笨狗出来杀人啊。”
“保鹿？那是什么？”王虎停下笔，满脸疑惑地看向陆决。
“你写就对了。”见王虎迟迟不肯动笔，陆决故作不耐：“宝贝的宝，道路的路，你平时不读书的吗？”
“你……”王虎动笔，心里满是对陆决性格变化的不解与怨怼。
停下笔，看着如此荒唐的认罪供词，王虎只好明确问道：“永安二十二年，三月九日，丑时，犯人陆决勾结妖魔于白泉村残杀李大牛等人，你可认罪？”
“认认认，我认罪。”陆决将手伸出牢门，催促道：“快拿来给我签名！”
拿到陆决亲签的认罪卷宗后，王虎急匆匆地离开大牢，跑去找吴光耀邀功。
※※※
汴山城，日正当中。
两名少年骑着马，出了城门。
王虎表情沉重，抱怨道：“真衰，明明没我的事……”
陆决一脸淡定，调侃道：“没事，能者多劳，真是辛苦你了。”
“闭嘴！快走！”王虎拿起马鞭抽了一下马，加速前行。
方才在堂上，陆决欣然认罪并接下九死一生，引起一阵哗然。
王虎正得意时，吴光耀下一秒就指派他一同前往明知山。
明知山位于汴山城北方约莫两百余里处，沿途会经过三个村庄。
分别是北羊村、远山村、明知村，这三座村庄近期频繁有村民失踪，而这块区域正是王虎主要负责巡视的范围。
此刻，陆决沉浸在沿途古韵盎然的景致中，因为他听说明知山内除三名小妖王外，其余都是小妖。
这讯息让他心里踏实许多，想到能赚学点，甚至还有些兴奋。
王虎说道：“我只跟你到明知村，你自己上山。”
陆决轻蔑一笑：“如此甚好，我乐得轻松。”
王虎冷哼：“我倒是很好奇你还能活多久。”
忽然，马儿貌似察觉到前方危险，缓缓停下步伐。
“走啊！快走！”无论王虎如何拉扯缰绳，马儿都不肯再继续往前，甚至踱步向后退去。
或许是境界提升缘故，陆决隐约能嗅到一股野兽的骚臭味。
陆决看向半山腰的小破庙，阻止道：“别扯了，破庙里有妖魔。”
“瞎说什么呢？才走不到五十里，再往前走就是远山村，怎会有妖魔？”王虎连看也没看，依旧使劲地拉着缰绳。
“不信？那我们就去看看。”话说完，陆决凌空跃起，来到登山口。
王虎来不及反应，只能先将两匹马栓在树旁，这才追了上去。
走上山，陆决见到女子哭倒在荒无人烟的山道。
看着身穿灭妖师官服的陆决，女子哭红的双眼显得闪躲。
陆决不解其中原由，俯下身，关切地询问道：“姑娘妳还好吗？”
“……”女子缩起身子，依旧沉默不语。
这时，王虎追了上来，喊道：“喂！你是罪犯，别自己乱跑啊！”
见王虎眼神飘忽，陆决问道：“你确定这里没有妖魔？”
“当……当然！远山村在我们日常巡视的范围，怎可能有妖魔？”
王虎刻意躲避女子眼神，将手搭在陆决肩上，续道：“傍晚前我们必须到明知村，你别浪费时间！”
女子愤恨地盯着王虎，双手抠着地上的泥土，显然是认识对方。
陆决看出其中猫腻，他顶开王虎的手，继续朝着破庙跑去。
“你……你别走啊！”王虎抓了个空，只能著急切地跟上陆决。
两人先后来到庙前，只见大门敞开，腐朽的腥臭味随之传来。
陆决跨进门槛，令人作呕的景象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地上散乱残肢与肉块，内脏被随意摆放在供桌，已经晒成了干。
米灰色鼠妖身穿蜡黄甲胄，趴在地上啃食着腐肉，身旁放着一杆三尖长枪。
凝视鼠妖，陆决神色沉着，他的右手紧握住腰间剑柄，拇指不由自主地将剑缓缓推出三寸。
鼠妖抬起头看清两人样貌后，居然开口问道：“是你？这次又想让我帮你偷什么？”
王虎显然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他愣在当场，不发一语。
“你们认识？”陆决转头目光冷戾地看向王虎。
王虎的武道天赋极高，不到两年就已踏入纳气境，更是靠自己将诛妖剑诀修练至大成，他若是与小妖王硬拼，大概率是能将其诛杀。
然而，上梁不正，下梁歪，吴光耀尚是如此，底下的人又能有多少作为？
玄煌大陆的妖魔横行，大晋自开国以来，虽然想方设法的压制妖祸，但却成效有限。
各地的灭妖衙门，几乎都是人手不足，然而只要妖祸失控，该地区的灭妖师也将官位不保。
因此，吴光耀才会设法与妖魔交涉，双方互惠，避免伤亡。
美其名曰：“智取妖魔”，实则是贪生怕死！
妖魔之间有各自的势力，如同白泉村的狗妖一脉，或是面前的鼠妖，通常占据一方山头或荒庙、废村等地。
各方势力的要求也有不同，只要能满足所求，那妖魔便不至于作乱，甚至还会提供帮助。
这听起来没啥毛病，但一切都是建立在寻常百姓的牺牲之上，得利者往往只有少部分的掌权者。
鼠妖求安稳居所，王虎也没想到对方会在此残杀人类。
如今铸成大错，王虎第一时间想的是将陆决灭口来掩盖罪行，他缓缓抽出腰间配剑。
感知到背后的杀意，陆决瞬间露出微笑，说道：“这不是鼠爷吗？我听虎哥提过您几次，今日一见，甚是难得！”
听闻此言，王虎暂时将剑收回剑鞘，想先搞清对方意图，避免节外生枝。
陆决迈步向前，笑道：“没想到能遇见您，听说您什么东西都能偷？小弟能否拜托您一件事？”
鼠妖转头看了眼王虎，见对方耸肩，于是放下戒备，继续啃食腐肉，不以为然地回应道：“可以，你想偷什么？”
王虎虽感不解，但近日陆决性格转变太大，他放下戒心，催促道：“我们……”
殊不知，话音未落。
陆决猛然抽出长剑，眼神一沉，六道剑气瞬间凝实于半空之中。
“偷您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