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猛虎仿佛锁定了猎物的猎手般向王佳音奔去。
否认、不可置信、惊慌到不可遏制的愤怒,李翰如在瞬息之间,心境几番变化,看着跑在自己前方的老虎,他不再向王佳音的方向奔去,而是转向那只业兽——他要在途中截住那只老虎!
肾上腺素疯狂的分泌,心脏快速地跳动,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复杂的神经系统的调动下收缩和舒张。快一点,再快一点,李翰如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发狂般追逐着目标,瞪大的眼睛里只剩下前方那只躯干冒火的灰白老虎。
此时,刚刚赶到现场赵如岳和林岚看到的就是以下场景——漆黑而广阔的夜空下,一个少年发狂似的追在一只灰白色老虎身后。
后方被落下的沈言注意到两人,跑近后喊道:“快阻止他(它)!”,两人闻言立马跑步追着一人一虎,并发动能力限制老虎的速度,虽然能力的效果会随着距离而衰减,但还是有效地降低了那只大猫的速度
李翰如注意到前方的老虎速度突然慢了一大截,没有思考的余裕,李翰如口鼻并用猛吸一口气,全身发力,逼近目标。
在这只C+级业兽离王佳音只剩百米左右时,她终于看清了朝她狂奔而来的是一只老虎,女孩脑海发蒙。而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佳音姐,快跑!”,短暂的呆滞过后,她反应过来那个不远处奔跑的人影是李翰如,求生的本能让少女转身逃跑。
看到猎物逃跑的行动,老虎猛地吐出一口火球冲向王佳音。王佳音的正准备越过一个树丛绿化带,而那颗火球就来到了她身后不远处,下一秒,火球越过她飞向绿化带,绿化带的灌木丛中燃起了几颗小火苗,而王佳音则是摔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李翰如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碎开来,四散的碎片刺得他心痛和愤怒。他猛地向下一蹬,“咚”——鞋底与地面发出一声闷响。此时的老虎仿佛被地板粘住一般,行动越发吃力和缓慢。几息后,李翰如来到老虎身侧,直接向后拉起右脚,如同一个远射的足球运动员,狠狠地踢在老虎腹部。
灰白大猫怒号一声,被踢了个踉跄,然而李翰如一个迈步跟上,双目通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喊声后,高高扬起右拳,用尽全力砸在老虎头上。奇怪的是,随着李翰如一拳砸下,仿佛是被人浇了桶水般,这头老虎身上燃着的细小火焰突然全部消失,吃痛后的野兽转头对着李翰如张嘴,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它似乎也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李翰如一脚一拳过后仍没结束,如狂风骤雨般挥动手脚向老虎的各个部位砸去。
紧跟在后方的三人都有些傻眼,赵如岳最先反应过来,对一旁的两人喊道:“快去帮忙。”
…………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睫毛动了动,随后微微睁开了双眼,迷离的目光注意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她直起身子,看到了坐在对面正望着窗外的李翰如。
少年察觉到了病床的动静,转头一看,原本带着忧虑的脸上迅速出现不加掩饰的喜悦和隐隐的一丝后怕,王佳音好久没看到少年如此激动的神情了,她微微一笑。
“佳音姐!”,李翰如喊道,来到病床前,他又急切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医生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表示少女并无大碍,随时可以离开医院,目送医生走出病房,李翰如看向王佳音问道:“佳音姐,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原来王佳音那时刚兼职下班,而回校的最短路径便是从西北门进入学校,而后经过那片荒地,她发现老虎朝她奔来后,便转身逃跑,却不曾想过于慌张,而被一块石头绊倒,昏迷在绿化带中。而那颗火球,在中途就被林岚的能力改变了方向。医生看过昏迷中的王佳音后,认为她可能是受到惊吓而晕过去的,身体上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安排了一个空病房。
简单交流后,两人都明白了状况,李翰如向王佳音解释那头老虎是不小心跑出来的,而王佳音因为惊慌好距离的原因,没注意到这头老虎的更多细节,所以也没再多问。
言毕,短暂的沉默在房间里漫开。
此时窗外的天微微亮,柔和的光线散在空间内,映得这个小房间朦朦亮,女孩靠在床上,有些愣神地望着窗外,白净的脸庞映着微微的晨曦,李翰如心中一动,开口道:“佳音姐,还记得小时候我突然晕倒那次吗?”
“你是说你八岁那次?当然记得,当时你发着烧还要跟在田里去玩,结果路上晕倒,还是我和晓东哥把你带去诊所的”,王佳音将目光移向男孩。
李翰如有些尴尬地一笑,随后又开口道:“还有那次新年放鞭炮,结果把王伯家的枯草堆点着了”。
“哈哈,那次你们几个可是闯了大祸啦”,少女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不禁笑道。
“还有那次……”
……
在你一言我一句的对往事的回忆中,李翰如觉得从上大学以来,自己和王佳音之间那道无形的墙融化在这往日的追忆中了,望着女孩和煦的笑容,昨晚女孩倒下的那一幕突然闪现在李翰如脑海中,仿佛有什么被打开了,李翰如自然的脱口而出,“佳音姐,还记得我初一那次和别人打架吗?”
少女先是一愣,随后答道“当然记得”。
“那次还真不是我的错,是他们先挑的事,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李翰如长篇大论地说着。
王佳音静静听着,时不时看着男孩点头回应。
“当时在办公室里……”,李翰如一顿,目光有些犹豫地望向别处,眨了眨眼,而后重新看向王佳音,目光认真而执着。
“佳音姐你突然闯进来,给我擦药水的时候,我觉得,我觉得……”,李翰如卡壳了,他声音有些颤抖,似是害怕,又好似激动,男孩微微吸气,望向王佳音清澈的眸子,开口道:“我当时就已经……”
声音戛然而止,女孩靠在病床上,男孩坐在她的对面,两人之间空无一物。
鼓励、悲伤、以及些许不忍——这是李翰如从女孩眸子里读出的感情,这些复杂的感情中没有他所期望的那一种,也将他的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中,少女的目光动了动,好似在引导李翰如说出那句话,但这眼神也如同灼人的光线,蒸发了李翰如的最后一丝侥幸。
晨光如同一条条小溪流从窗外倾泻到房间内,病房比刚刚亮了不少,但李翰如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熄灭了,不然他怎么会感到冰凉,视野有些模糊和晃动,像是摄影师没有把相机对上焦。
“我当时就觉得你像亲姐姐一样”,李翰如挤出这句话,并配上一个自以为很灿烂的笑脸。这番话并不是什么”未完待续“,而是”全剧终“,两人的关系在这一刻被赋予了名字,意味着彻底定型。
他醒悟过来,自己和王佳音的距离一直以来并未改变,但在他所期望的方向上,两人已经出现了一条不可逾越的深谷,自己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当楚昊出现的就代表着响起的闹钟,刚刚的谈话,只不过是一个在太阳升起时,还紧紧盖着被子不愿面对新的一天的失眠患者的自欺欺人罢了。
少年的话显然不是王佳音预料的那样,看着男孩僵硬的笑脸,她内心轻叹,但表面还是打趣道:“我要真是你亲姐,小时候肯定都被气得睡不着觉。”
几句没有任何含义的话语过后,李翰如开口道:“既然佳音姐没事了,那我现在去和护士说一下,然后就离开吧”。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失恋了。
走出病房,就在门口撞见了脸上有些尴尬的沈言,女孩先是目光躲闪,而后才看向男孩,说道:“赵队要带你回一趟总部,车已经在楼下了。”
“好,我先把佳音姐的出院手续办一下”,李翰如也不去多想,淡淡地说道。
他给楚昊打了个电话,然后去服务台和值班护士沟通。十几分钟后,慌慌张张的楚昊赶到,李翰如在病房外简单的跟他交代了情况后,便和沈言下楼了。
“喏,早餐”,一上车赵如岳便带着关怀后辈的笑容,将两杯豆浆和几个包子递给两人。
“沈言,顺路先送你回学校吧”,赵如岳看了眼后视镜。坐在后座的沈言嗯了一句。
到学校大门,沈言下车前看了看李翰如所在的副驾驶,少年一言不发的嚼着包子,目光出神地望向学校大门。
……
推开玻璃门,李翰如发现会议厅里坐着一位大约50来岁两鬓发白的老者,他穿着一身夜勤局的标准西服,整个人的气质仿佛一块经历了沧桑岁月的老树,平和稳重却不暮气沉沉。
赵如岳上前一步,为李翰如介绍到,“这是月海市夜勤局的市局长,也是夜勤局的局长——白家耀。”
老者呵呵一笑,招呼李翰如坐下。
李翰如坐下后,老者开口道:“对于你,我们犯了一个错误。关于你的能力——我们之前一直以为是,在一定时间内消除接触到的异能者的能力副作用。”
“这一点由沈言和你们的赵队亲自测试过了”,老者顿了顿,而后继续说道,“但是,当时他们两人未在与你接触过后使用过能力,这使我们浅显地认为你的能力仅局限于能力带来的副作用。”
老者这次的停顿时间略长,目光看着李翰如。李翰如则是眉头微皱,一夜未眠和刚刚那件事的影响下,他的脑子现在转的有点慢。
好在老者继续开口道:“实际上,你的能力是在一定时间内抹去与“业界”相关的特性。根据赵如岳的汇报,昨晚沈言与你握手后,不仅副作用消失了,她的异能也消失了了一段时间;同时,当你一拳打在那只C+业兽‘炽虎’身上时,那头老虎也失去了操控火焰的能力。”
“你的能力……远比我们之前预估的强大”,老者面带笑意和期许地看着李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