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飞低着脑袋慌张跑过来,急切道:
“我听说下面塌方了,之前见你没在,还以为你被埋下面了。”
王延想着其他,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这两身份其实平常交集很少,这一关心则乱,反倒是容易暴露了二人的关系。
他传音提醒徐长飞,同时又问出另一件事,
“对了,之前老矿工异常返家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徐长飞往旁边走了几步,假装在洞口观察情况,传音回道:
“是于沉,于沉有天夜里跟陈七那天私聊的时候被我听到。”
王延这时才察觉猫腻,陈七可能对此事的知晓程度或许只停留在裕家在杀人这一层,于沉跟黄阵空他们这一级的管理人员直接由裕家管事指挥,定然对老矿工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怎么会觉得老矿工失踪透露诡异,这消息八成是故意放给徐长飞的。
把他们引导去调查老矿工这条线,从而为仪式拖延时间。
也就是说,如今二人的身份怕是早就暴露了。
王延推到这一层,心中更显急切,只得大略精简的把自己的想法和洞里的情况交代给徐长飞,好在后者虽然智慧不足但十分信赖王延。
一时间接受这么多信息,徐长飞的脑子里其实乱成一锅粥,但也感到自己二人恐怕现在危急万分。
“那如今该怎么办?”
“我先前打算等到晚上再去与卫道回合,现在对方如果早已知晓我等身份,那就无此必要了。”
“你那树傀不是可以拟作树木隐藏气息么,我稍后会挑起事端来,你找个时机躲在树傀中,等人被我吸引后,你再现行往蒻水城跑,定要将卫道二人寻到。”
“如今裕贵仁和黄阵空两个炼气三层,还有于沉等二层一层的修士,实力我们不如,但等到卫道二人前来,形势就会发生逆转。”
徐长飞点点头,事不宜迟,走到人群外侧找了一处近城方位,伺机而动。
“那你这边千万小心!”
王延虚手一抬,两只赤虫飘飞而出,悄无声息落在徐长飞肩头,并对其下令道:
‘若是路上有人袭击,直接斩杀不用迟疑。’
赤虫乖巧的回应后,藏匿在发丝中,神识化虫没有形迹连徐长飞也没察觉。
返回这边,焦躁不安的矿工基本镇定下来,只有关系亲近的才聚集各处三五成群的说着死亡矿工的旧事嗟叹哀悼着,也没人注意徐长飞那边。
与王延所料无差,陈七只是知道裕家在谋害矿工,至于火红祭坛他并未去过,只是将尸体裹成团,从蠕虫通道的顶端抛尸下去,如此而已。
其中一些尸体也有他的“贡献”,这边集议裕管家交代完今晚要干的活之后,他就被撵了出来。
至于后面在跟两位矿头交代什么,他这层也没能力知悉,总之每过几个月他便会杀一些矿工,见怪不怪了。
这次他授命激发的幻阵,只是没想到这次死的人有些多。
陈七背着手一耸一低的看见王延,面带嘲讽之色,上面授意他去催动幻阵,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个王石不如他受到器重。
王石这家伙如今还外头浑然不觉蒙在鼓里,没收到信息,说明已经失去信任,他在于沉这里明显身份更高。
心里也得意起来,哼着小曲向这倒霉蛋走去,蹲在地上一副颓废样,一个没落的男人也不过如此,他一摇一晃的道:
“哟,不是王石么,怎么集议也不见你啊,寻思前几日有人还狗叫着,看来只是个废子啊!”
坐在地上,手搭在双膝低垂着头的王石猛然抬头,眼神中带着股阴沉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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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看?”
阎江青表情复杂,步出古宅,对卫道说道。
“我看矿工的事情多半是真的,但那人应当不是当年的老吴头?”
“怎么判断出的?”
“他手上虽然有老茧,但不够多不够厚分布也不对,用铲子多费虎口和握柄环住的皮肤,拉矿车则是指节根部受损严重,也有矿工有肩背去顶车的习惯。那吴老头是下地的先遣队,应当不负责推拉矿车,但他的老茧反倒像是后者,而且厚度也不对。”
“基本可以判定为假,也就是说这两人都是裕家人,在作戏给我们看而已。”
卫道看了眼门口的神荼、郁垒两门神,眼神片刻灰暗。
“但现在不宜打草惊蛇,我们这边知晓了裕家在监视,但裕家未必知晓我等已察觉。这边不明牌,尽量给矿洞那边减少麻烦。”
阎江青抿了抿嘴,疑惑道:
“还有一事我觉得奇怪,那假的吴老丈明明知晓吕桥没有儿子,但也没将我们当场拆穿,而且在提及吕桥的那段故事时,他用了传音。”
“我也想不明白,不过现在的要务是将这些信息给到王延那处,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这事若是真跟世家有关,他们会非常危险。”
卫道沉思了片刻,还是觉得不妥,始终觉得裕家这样大费周章的拖延自己时间,一定是另有图谋,
“不等今晚了,我们即刻出发前往矿区,另外你再去福生那里发一个求援信号,不要发向宗门,而是针对附近的几个宗门驻点,若是附近有执行任务的修士就立刻召集过来。”
阎江青点点头,与卫道进入一个暗巷内隐匿了行踪。
再次出来时两人各奔东西。
卫道化作一个青年脚商模样,挑着三两货物大步流星的像南门缓步行去,这两天观察了不少商贩的行为,也能够学个大概。
只是一直走到一半他才大梦初醒般的停顿下来,这才急急忙忙敕了道辨气术抹在双眸,一道若隐若现的灵光萦绕鞋底。
“坏了!在古宅中染上的追踪印记。”
这时一双清丽的绣鞋出现在卫道跟前,抬眼看去,那丫鬟样貌的人旁边还跟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气势未有收敛,两名炼气三层。
“落云宗的客人远道而来,还请到裕家府上小坐,让裕家一尽地主之谊。”
另一边的阎江青别开木匣,从里拿出一个半大的青瓷人,出了巷道时已经膨大化作了卫道的模样,两人闲庭信步的往酒垆走去。
‘现在裕家的监视坐实,这次联络后,还要让线人换个点位才行。’
阎江青这样琢磨着就进了店门,酒坛大小各异,俱是摆的整整齐齐,盖着红布封口也难掩浓郁的香气。
“这位客官想买些什么酒?”
那小二阎江青见过,正是第一天入城时候应酬他们的那位。
便好说的多了,至少不会将他当作小孩子打发,
“找你们老板有要事商量。”
“老板不在。”
“不在?”阎江青愣了一下,又问道,
“几时能回来?”
小二摇摇头,表示老板从不给他交代行程。
阎江青思忖片刻,找了根条凳与青瓷假卫道坐下,
‘等上半个时辰,若是不回我再去矿场看看。’
就在回头的功夫,他发现方才还站立一旁的小二,如今已然不见了踪影。
整个酒垆中,只剩下他一人。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每一个来人身上都写着个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