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愈发显得焦躁不安,长长的指甲已经抠入窗缝中,将窗户别的吱嘎作响。
砰!
窗户崩碎,黑影从外挤进个头来。
可还未等到王延看清黑影的面貌,又一颗头从其中破出。
一颗尖头尖脑的虫子与黑影交叠在一起,破开虚空,露出背后翠绿小翅膀扑扇个不停,随着它不停的咀嚼,面前的风景也悉数破开来。
“好虫儿!”
王延收回肥尖,脑海阵阵清明传来,身体也重归现实,背后已然出了些许冷汗浸透衣衫。
低眸一看,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从原本的位置向下行进了不少距离。
“竟是个二重幻境,这幻术好生骇人!“
“若是未得解脱,会在里面沉浸多久,是三重四重还是无数重?”
随着他一重一重的投入进去,他的头也越发昏沉。
连作出正常思考和判断都变得艰难,越来越难分辨自己究竟是处于真实还是幻觉,有种梦中惊醒还在做梦的错觉。
周遭的景物也随着他的精神状态愈发的显得疯狂,直到最后将他的精神摧垮。
‘不像是裕家这种层级的家族能释出的手段。’
若不是神识惊人,换了其他正生来恐怕都要折戟沉沙。
王延舒了口气,望向那幽暗深邃的矿道。
他记得很清楚,在幻术中那里转过去便是层层环绕的蠕虫通道。
那再之下是否会有个祭坛,祭坛边的岩浆里是否会有条大鱼?
“那祭坛和大鱼究竟是真是假?”
他步行回跌入幻境的起点,将石青虫摄回手中,石虫所进的窄道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个灵气罩住的障眼法,
“看来是从它爬到一半时,我便已经进入幻境中。”
他又试了试手中各项能力,最主要的现在头不再昏沉,证明已经全部脱身出来。
“这幻阵范围广,威力又强,连我都废了好些功夫,这些凡人遇到恐怕更加恐怖。”
蓦然间,他想到什么,
“不好,这下层区似乎还有矿工!”
王延耳朵捕捉到几个下移的脚步声,下意识觉得不对,想要去解救那几个受到蛊惑的矿工。
正当此时,一道火红光柱砰然炸起,岩浆四射!
整个洞内都发出惊人晃动,岩层错位,砂土飞扬,不断有土块掉落。
王延往那下面深深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一道法术可以阻止如此量级的土石坍塌。
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刻,咬咬牙最终原路折返。
‘救不了了!’
在回遁中他不由想道,
‘难道当年那些失踪的矿工和落云宗杂役都是中了幻术死的?’
若不是经历白雾林一役,他不会对此处的真假作出怀疑。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从幻术中脱离了出来,摄取虫类和可以调用玉台都是实证。
但下头到底是否真如幻术中一般,没时间验明。
怀揣着重重疑惑,王延循着旧路返身出了洞口,不少人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人群陆陆续续开始向洞口聚集。
“好像是地震了?”
“不对,是底下矿区的洞塌了!”
在熙熙攘攘中,王延走到道旁兀自思索着,
‘我趁着裕贵仁召集修士集议期间下矿是偶然行为,应当被猜到的可能性不大,在进入幻境的过程中也始终没有人在我身旁意图行凶,看来这幻术并非是为了除掉我。’
难道这幻术阵法是长时间开启,一旦有人进入范围便自动触发?
显然也不是。
王延探索的位置是矿工平时就能走到的地方。
他神识强大都中了幻术,如若是持续开启的,那这些矿工定然日常工作中更会受到影响,而且对凡人影响的范围只会更大不会更小。
近期没有发生过失踪事件,说明幻术阵法很可能是被人临时激发的。
可是为了什么呢?激发它的目的何在?
“糟了,老李头还在里面,矿洞塌了不知道还救不救的回来。”
“早叫他出来吹牛谈天,非要趁着这时间下矿,这下好了,命都没了!”
几个年轻矿工面带哀色的在门口踌躇,也不敢直接进去,担心万一发生二度塌陷,自己徒然送一条命。
王延心中砰砰直跳,在他出来之前,那几个脚步声里恐怕就有这几人提到的老李头。
他想到了幻术中看到的,那些人最终的归宿都是落入诡异大鱼之口,沦为祭品。
“难道祭坛和大鱼都是真的?幻阵就是为了引诱人们进去?从而......从而投喂那条大鱼!”
这是塌方事故,还是有人蓄意谋杀!
再联想到自己最后回到现实时,他的脚步已经往下方迈了许多,王延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继续沉迷下去,说不定就已经到达下侧,经回蠕虫通道,抵达火红祭坛。
那他也将成为“塌方事故”的一员!
“那幻术中的影响难道都是真实?若那下面真有一座火红祭坛,自己在幻术中的身份,那叫做庞奇的矿工也正是这样死的?”
庞奇!
在幻术中他脑袋昏昏沉沉想不通透,这时王延才猛然想起,庞奇正是徐长飞整理过来的资料中,当年十五名失踪老矿工的其中一员。
王延望着摇晃的洞口,怎么也不能平静。
“当时一行人加上自己只有八人,总共失踪了十五人,不知道另外七人有没有活下来。”
这还需的晚上与卫道那边再合一下才能知悉。
回到这头。
若幻阵启动是为了投喂那只大鱼,那所有失踪的矿工和落云宗杂役都找到了源头。
那么继续溯源,这次的事件便是有人激发了幻阵,意图谋害矿工。
可这不担心造成大面积的矿工死亡么?
如果那时所有矿工都在里面怎么办?
一时间死这么多人,再想招工恐怕也难了,矿场的名声传出去,哪里还有人敢来。
“看吧,勤劳未必有好下场,你看老李头,若是跟之前一样跟我们在外面吹牛皮,这次哪里会遭难。”
“唉,我听说是他女儿生辰,今早点卯时还提前去城里买了几串糖葫芦,担心去晚了卖光了。想着早些干完活回家罢,唉,时也命也,老李头命中有此一劫!”
王延心中嗟叹一声,也大略想明白了。
集议过程中,这帮矿工绝大部分会出来偷闲,或是喝茶打牌或是纳凉,这是个习惯行为。
上头观察到了这个习惯举动,从而设计出来了这次坍塌事件!
如果说早期的老矿工死亡是遭到拙劣的谋杀,将人员的死亡导向了自身的贪婪,遭到某种诅咒。那这几年裕家投喂大鱼的方式也变得愈发精明起来,不知情的人员几乎都会认为这是一次意外天灾。
所以这些人即便害怕,也不至于怕到不敢干下去的程度,毕竟是死于“意外”,这是“偶发”事件。
而这场意外的设计者,很可能便是代表裕家的裕贵仁,不至于闲杂人员在你矿场布了一个大阵,你自己却不知晓。
其人正在黄阵空的竹楼里召集人员开会,却是有着极佳的不在场证明。
‘离得最远的,反倒是杀人凶手。’
若真是养了一条大鱼,那么这条鱼又需要定期投喂,且投喂不能过于明显导致矿工产生警惕的话。
这种时候偶然发生的一些死亡事件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唯一需要警惕的是老矿工,因为干的时间长了,若是类似事件频发,也会引人生疑。
再口口相传下去,这矿场必然就做不长久了。
等等。
王延快步走到先前的年轻矿工面前问道,
“现在在矿里的,还有哪些人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