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7:45
H国国王在私人会客厅面见了米歇尔。
“尊敬的费萨尔·拉赫曼·伊本·阿卜杜勒·阿齐兹·伊本·阿卜杜勒·里特国王陛下,几月未见,身体可好?”米歇尔鞠躬道。
“呃,国王陛下好!”赫米特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不过来。
“很好很好,米歇尔女士,这么匆忙不像你的风格啊。当然,老朋友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国王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米歇尔告诉过赫米特,S&P公司在穹顶技术和机器人领域给了H国很大的帮助,可以说是白送,再加上H国王和她父亲有十多年的交情,遇到棘手的事情是可能来H国寻求帮助的。
米歇尔左右一看,会议厅有20多名保卫人员和8名待应。
国王摆一摆手,所有人鞠着躬退出。
未等米歇尔开口,国王说道:“米歇尔女士,你是为了密文来的吧?”
“是的,国王陛下,既然您知道我的来意,麻烦把来龙去脉告诉我。”
“我可巴不得你早点来找我呢。”国王把事情全盘托出。
“大约是8、9天前,我国在火星上的探索基地发出密文,是直接发给我的,并让我通过3次转发最后转交给你,让你去小镇附近的火星对接平台——其实就是变相来找我,如果说直接来找我,恐怕会引发信件的追踪。”国王顿了一下:“这些全都是你哥哥的主意,他说你现在很危险。”
“哦,您继续。”米歇尔出奇的冷静。
“早在3个多月前,你们的父亲就亲自向我展示了出资和技术给我国建造火星基地和地球联络平台的计划。他意思是你的哥哥已经被国家流放,没办法正常重返地球,他希望通过这一渠道让你哥哥在数月后重返地球,最终与你联手,抵抗国内的敌对势力。”
“您意思这全是我父亲的计划?”
“是的,但是你哥哥这几个月很难与你建立联系,其中原因你应该明白。”国王答道。
米歇尔突然闪过一丝惊恐的表情!!
“虽然我和你父亲交情很深,但考虑到会把我国卷入你们国家的内部斗争,这对于我国的安危非常不利,而且我国又是国际上的中立国,本想拒绝你父亲。但是你父亲给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国王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声音都有点颤抖了:“那一天,我亲眼看到一个80多岁的老人躺在手术台上,你们复制了他的记忆,然后和一个年轻的躯体对接,经过十多个小时后,老人的记忆全部转移到了年轻的躯体里,他重生了!又获得了至少50年的生命!”
国王咽了一下口水,停顿了好几十秒,还是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我什么都不缺,我什么都有,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富足,每天享受着臣民们的顶礼膜拜,但死亡却离我越来越近,我今年已经76岁了,我经常在梦里看到死神在不远处向我招手,他要带我永远的离开,而我却无法反抗。没有了生命,眼前所有的一切——财富、地位、权力,都是泡影……”
国王很激动,黄金手杖没规律重重的敲击着地面上大块的、带着古代人兽形象的地砖,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手杖上的大颗绿宝石在灯光照映下忽闪忽亮。没一会,国王声音渐渐低沉,越来越小,身体慢慢瘫软在皇座上,仿佛自己已经进入了生命的轮回,被无情的时间之轮碾压窒息一样。
高贵的国王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让赫米特看得惊呆了,深切体会到了生命在时间面前的脆弱,人类……没有人不渴望生命的永恒。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是重获新生的人,为啥自己不激动?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介平民所以生命渺小而不怀敬意?可能是吧。
“我父亲承诺给您做生命迁徙?”米歇尔看着老国王慢慢恢复正常,问道。
国王长嘘一口气,把身子撑着直立起来,神态逐渐缓和:“是的,这是我没办法拒绝的条件。”
米歇尔问道:“现在就是要等待基地和平台搭建完成,助我哥哥重返地球。以我观察对接平台,顺利的话恐怕还得至少20天才能完成,那么火星基地的进度如何?”
“按照你哥哥的意思,火星基地发射井进度更快,所以就是要等地球的对接平台。”国王说:“如果你们国家的内斗已经表面化,这20多天恐怕不会很平静。”
“明白了,我会遵从父亲与您的承诺,但这件事要等我哥哥重返地球之后才能办到,如果要生命迁徙,您这边也要做相应的准备,我相信您懂。”米歇尔内心复杂,但语调平静:“等下请您用最快的飞船,送我回S市。”
…
在返回S市的飞船上,米歇尔忧心忡忡。
“几个月前你的对手就已经分化了你和你哥哥。”
“是的,我现在也要回去着手准备了。”
“但是,如果真如H国王说的国内的对抗势力一直在虎视眈眈,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米歇尔沉默了:是啊,强如我的父亲都不能阻止自己的死亡,可见对手是多么的强大。
飞船距离两国边境线越来越近。
“你说得对,我要重新做一下计划。”米歇尔说:“下船,我们不能坐H国的飞船进入C国领空,这样太明显了。”
…
米歇尔步行、汽车、飞船,辗转数个小时终于回到了S市一级穹顶。
为了保护赫米特,米歇尔让他在G418下车,赫米特特别叮嘱要照顾好小普利。
飞船停靠时,仍然是那3个管家模样的女人迎接。
经历了这两天,米歇尔对公司的任何人都深感怀疑。
现在,表面上按兵不动,背地里推进S&P的撤离,为自己争取时间。
…
按照之前的约定,为了安全起见,赫米特搬离了在G418的“家”。
米歇尔有意给赫米特安排一所比较好的房子,赫米特拒绝了,如果真有危险,房子反而是个累赘,米歇尔也没有勉强。对于流浪汉而言,把帐篷收一收换个地方支起来也算是搬家吧。
赫米特搬到了G443街道附近,与G418有十几公里距离。
G443有很多高楼,车多人多树多市场商店也多,繁华是繁华,但是生活的环境比G418差多了,不仅是嘈杂脏乱,阳光也更稀缺,显得非常阴暗,赫米特更喜欢明媚远眺的感觉。刚开始还经常在想这几天的遭遇,没多久就慢慢的淡化了,高层的事情离自己真的很远,说不定这么一分开就默默的结束了呢。
还是更喜欢和小普利在一起无拘无束街边蹲着骂街区巡逻机器人的日子。
…
2066年2月13日 11:13星期五
沙沙沙沙,今天下雨。
穹顶会根据城市对天气变化的需要,选择性的开启放雨水进来。
流浪汉赫米特超级不喜欢下雨,今天雨还特别大,不得不睡梦中起身把帐篷挪到一个高点的台阶上,不然雨水就溅到睡觉的垫子上了。挪动的时候楼上有人下楼经过,看着赫米特发出鄙夷的啧啧声,赫米特当没看见,瞟了一眼手表,11:20,然后又继续睡去。
手表是米歇尔送给他的,就是之前去火星对接平台侦察时她戴的那个。这个手表天天在提醒他之前的际遇并不是做梦。
下雨沙沙声吵得睡不着,肚子有点饿,该起来去吃点东西了,赫米特摸摸衣兜里几个硬币加起来30多里尔(C国货币),今天的饭钱够了。刚把衣服套身上,手腕上的那只表嘀嘀嘀的响了起来,赫米特一惊,只见屏幕上有2个、不,3个小红点在赫米特不远处徘徊,把范围扩大,红点有7、8个之多。
他们在找自己!米歇尔曾告诉他这个手表样式的装置能探查到附近C国的军队,因为C国军队的制服有特殊的联络波长。赫米特脑子里瞬间过滤了很多种可能性,最终觉得对方来找自己是想逼问米歇尔在那些天遭遇的事情以及……她的计划。因为米歇尔的身份特殊,所以只能来找自己。
赫米特翻身出帐篷,沿着两栋楼之间的墙根迅速窜到另一个巷子,上楼梯到达3层楼房的房顶,顶着绵绵细雨从房顶间的搭的天桥一栋栋楼的跨过,然后从一个老旧的铁艺梯子下到花园中,又窜到另一个街区,一下把追踪他的人甩掉老远,途中还在一个老妇人摊位花了12里尔买了几块面包状的食物一包饮料,边吃边走。
但赫米特疏忽了,在C国,任何人没有秘密,警察(军队)要找一个人就如同逛一条街一样简单。当他还在房顶上洋洋自得、街区上边走边啃面包的时候,已经被穹顶的“穹顶之眼”捕捉到,而且依据神态、动作已经被确定身份。
赫米特走得有点快又吃了东西,刚想坐在台阶上休息一下,腕表又响了起来,定睛一看,红点们已经纷纷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糟了,被围了!赫米特迅速向东跑起来。
“嗒嗒——”,两发子弹射在脚边一米处,赫米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停下来举起双手,7、8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四周缓缓靠近,黑洞洞的枪口都对着赫米特。
“嗖——”,一艘小型飞船降落在街区上,船身有K433字样,显然也是军队的飞船,飞船带来阵风还未吹散,驾驶舱跳下一个高大魁梧之人。
洛克斯!还是一身半军装+军用背心的打扮,左肩膀绑扎着一把匕首,径直走向赫米特,皮靴在石板上嗒嗒的响,走到距离5、6米处相互对视。
洛克斯做起了伸展运动,扭腰扩胸转起了肘关节,边说:“小子,又见面了,我在飞船上看你跑得挺快的,怎么一下就停住了?哈哈哈哈”这笑声真让人讨厌。
赫米特知道战斗不可避免,没有米歇尔在就是以命相搏。他冷静下来,脱掉外套,左右晃了下脖子,右手把腰间的匕首握在手里。
洛克斯对其他人说:“你们不要乱动,我要抓活的。”就要走向赫米特。
“嗯?”洛克斯的话改变了赫米特拼死一搏的打算,一不留神的档口,他转身撞倒了旁边的士兵,迅速向旁边的巷子窜了进去。
“嗒嗒——”,枪响了,子弹打在墙沿处,身后洛克斯喊道:“别开枪!去抓他回来”
赫米特跑进街道的小公园,穿过各个花坛和石雕像,到另一街道爬上一把老旧的铁制楼梯上了房顶,后面的士兵紧紧的跟上也往上爬,刚要到楼顶,赫米特又出现了:“去&%¥@#。”一脚把第一个人踢下去,下面一片啊…啊……的声音往下摔。赫米特在房顶跳跃,后面士兵在紧追不舍并散开成包抄之势。
赫米特抬头看了看,知道自己还在监控之下,阳光下是跑不掉的,而且后面洛克斯的飞船也刚起飞追上来。赫米特跳进一户人家的院子,翻进阳台进了房,房主和家人正在吃饭,看到赫米特先是翻进阳台,又见赫米特翻窗而出,整家人都蒙了。
赫米特窜上另一条主大道,洛克斯的飞船跟了上来,发出警告声音:“你再不束手就擒我就开枪了。”眼看赫米特要跑向另一栋建筑,一梭子子弹打在他身后,把路边的一片花坛打得稀碎,旁边的路人“哇……”都吓得马上蹲趴在墙脚。
赫米特丝毫不理会,窜进一个市场,那是这片街区最大的交易市场,加上正午时分,是人流最密集的时候。飞船上洛克斯大骂“&%#¥@*,你们这些废物,他进市场了,快把他抓回来。”
赫米特在人流中穿梭,减慢了速度休息一下,市场是封闭的可以摆脱天眼的监控,又不容易被发现,但想出市场可就不容易了。赫米特趁一个店主不注意偷了他的衣服,马上穿上以掩盖显眼的背心。后面十几个士兵成梳子状进入市场,依靠特殊的军用眼镜在人群中辨别对象。赫米特明白他们都是正规军人,速度和体力绝不亚于自己,如果想隐蔽保持不动肯定会被发现。
一个士兵眼镜扫描发现一人形像匹配度76%,正靠近,赫米特突然转身把一勺什么液体噗的一下甩到他的脸上,顿时酸辣气味弥漫,那士兵一只眼睛被呛哇啦哇啦的大叫,其他士兵闻声赶来,赫米特趁乱弓腰窜上2楼的时候却被发现,“他在那儿!”士兵们都跟了上来。
2楼是一片杂货市场,各种乱七八糟的货物推得老高。
士兵们抽出军用甩棍,为首的刚到2楼,被飞来的一台旧烤箱砸中摔下楼梯。赫米特在各种杂货中奔跑后面一排人在追,不断利用各种货物阻挡,士兵又散开包抄上来。
一个士兵扑向赫米特,赫米特闪身躲过同时一手肘打在士兵胸口,同时抽出匕首在士兵小腿肚子上捅了一下,瞬间这个士兵就没了行动能力。另个士兵上前甩棍击打赫米特面部,赫米特左手持匕首招架,右腿直踢将士兵大腿把他撂倒,正要补刀,又一个士兵甩棍击中赫米特左肩,赫米特右手抓住一个风扇一样的东西甩出砸中士兵胸口,趁士兵后退赫米特上前一刀捅向他大腿,士兵吃痛倒地。赫米特正要给地上的士兵补刀,又有两名冲了过来,只得择路先跑。
边跑边摸了下左肩膀,有点痛,左手劲道不够了,把匕首换到右手。
跟在最近的士兵一个飞扑,抓到赫米特左脚把他拖倒,然后甩棍正要击打赫米特小腿,赫米特抓起手边一摞陶瓷大碗扔过去,清脆几声响士兵应声倒地,赫米特抽身爬起时大腿给碎瓷片划了好几道口子,吃痛哇哇哇的大叫,不断捡起身边摞放的瓷器砸向后面的士兵,士兵们被砸得节节后退,赫米特转身就跑,边跑大腿上一摸,手掌上鲜血淋漓,跑步都慢了下来。
我&%¥#*&,没路了!杂货铺的尽头有一扇小门。没有别的选择了。
小门有一个简陋的小锁,赫米特用力撞开小门冲了出去。
顿时傻眼了,是一片空旷的平台。平台角落仅有一些废弃的家具和一些花花草草。
身后6、7个士兵跟上了平台,快步向赫米特逼近。这还怎么打?
赫米特只好向平台尽头跑去,边跑边想着办法怎么应对。
这时,平台的尽头飞升起一架飞船,飞船很眼熟,这不是和米歇尔相遇时她的飞船嘛。赫米特眼见救星,也顾不得大腿疼痛,快速向飞船跑去,士兵们自然不会让他跑掉紧追不舍。这时,一个士兵反持甩棍扔出,正中赫米特大腿,赫米特应声倒地,刚爬起来,洛克斯的飞船赶来了。
两艘飞船正面悬停对峙着,下面士兵逐步逼近赫米特。
“T6洛克斯军士长,许久不见。”飞船上的人先打招呼。
“%¥#*&@,布莱尔,你来干什么?”洛克斯先一顿骂。
看对方怒骂,布莱尔不想理他:“我来接走这位先生。”飞船放下了传送卡扣给到赫米特。
“你敢!”洛克斯飞船枪口抬头,瞄准了布莱尔。
“洛克斯军士长,你这侦察用的小飞机不好使啊。”
洛克斯对布莱尔的飞船太熟悉了,它有空对空导弹、近防激光炮,飞船还搭载了机械守卫,而自己这艘只有机枪火力,对对方完全造成不了威胁。但洛克斯嘴上仍然不死心:“哼,布莱尔,你这是公然对抗军部,是要按叛国罪论处的。”
下面赫米特已经把卡扣扣在胸前,抬胸与飞船一对接,人就被吸上了飞船。
“以咱俩的交情,明天我请你喝顿酒不就完事了。”布莱尔打着哈哈,飞船“嗖”的快速腾空,布莱尔的声音瞬间飘远:“再见——啦——啦。”
“我&%*¥@*%”洛克斯在副驾用力砸着飞船操纵台,把悬停的飞船都砸得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