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满木剑的布袋被一百多名弟子一阵抢夺,转瞬就瘪了下去,只剩下两三把木剑散在袋口。
弟子们人手一把木剑,重新整齐站列,大多数弟子的脸上都弥漫着一种兴奋。
“好了,你们都有了剑,我也得有一个。”徐太冲伸出手,一把木剑凭空飞出,落在他的手中。
有些弟子忍不住喝了声彩,大部分弟子面露佩服和向往。
“这算不了什么,等你们凝结了内丹,一样可以做到。”
徐太冲看见了弟子们的眼神,轻声说道,好像在场所有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内丹。
他开始教导剑法,先教的是一套入门剑法,只是一些简单的招式,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变化。
徐太冲先是逐招使出演示,然后又连贯起来,迅速打了一遍。也许是弟子们被他接连几次的施法所鼓舞,更加专心,教导的效果居然比何正道要好得多。
又几遍的演示之后,弟子们散在院子之中,开始自行练习,徐太冲不断地游走在一百多名弟子之中,总能最快地发现每个弟子剑法之中的问题,并进行纠正。
顾寒自然和宁子正和宁子奇两兄弟聚在了一起,三个人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练着刚才的剑法。
经过一个多月拳法的修炼,顾寒无论是身体的反应速度,还是眼力,比较以前都有了飞跃性的进步,再加上这一套剑法简单无变,他也是很快就记住了,因此练习起来已经颇有一些气象,徐太冲经过他身边几次,只纠正了一次错误。
令顾寒有些吃惊的是,宁子正对于剑法也有着独特的理解,虽然比不上自己,但动作也是行云流水,丝毫没有滞留,再回想饭厅上那轻描淡写的一甩,却是显露了真功夫。
宁子奇那边就不怎么样了,这个弟弟远没有哥哥厉害,手里的木剑怎么也使不好,不是刺歪了方向,就是打在自己身上,动作僵硬的就像是刚拥有这副躯体没有多久,徐太冲老是有意无意地转到他身边,往往一待就是很长时间。
“你的剑法大致没有什么问题了,记得勤加练习就可以,还是帮帮你这位朋友吧。”徐太冲走到顾寒身后,把指导宁子奇的任务扔给了他,自己则向着其他弟子走去。
顾寒停下剑法,来到宁子奇旁边,后者嘿嘿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宁子正身形一晃,移到另一边,给自己弟弟和顾寒留足了位置。
“对不起啊,耽误你练剑了。”宁子奇挠挠后脑勺,头压得很低。
顾寒提起木剑,摆出剑法的起手动作,“没什么,互帮互助而已。”
说罢,他使出整套剑法,只是速度放慢了很多。
宁子奇不再说话,连忙跟着顾寒练习了起来。
两个人顺畅地练习了十几招,宁子奇又迷糊起来,没有跟上顾寒的速度,剑招使乱,脚步一晃,居然把自己绊倒了,要不是顾寒动作快,恐怕就要结结实实在地上摔一跤。
“用剑和打拳一个道理,你出剑的时候,要心念合一,就像平时用手一样,别想太多。”顾寒收起木剑,对着重新站稳的宁子奇说道。
清爽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看上去还是有些茫然。
“嘿嘿,蠢货,身子是有了,脑袋却还是不行啊。”
一道尖锐的嘲笑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寒三人同时转身,看到了梁纪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宁子奇面色涨红,就要冲出去,却被宁子正拉住,后者也是满脸的阴沉。
顾寒没能理解梁纪嘲笑的话语,他向这个世子身后看去,并没有看到秦南的身影。
徐太冲在院子的另一边指导弟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你在看什么?”梁纪察觉到了顾寒的目光,于是开口问道。
顾寒没有在众多弟子练习的身影中找到秦南,目光移到梁纪脸上,“我在找人。”
“什么人?除了这两个......家伙,你还有其他的朋友?”矮小的世子脸上露出浓烈的嘲讽意味,他以为是顾寒心中慌乱,所以口不择言。
顾寒摇摇头,接着道,“在我们野庙村,有的人是猎户,他们养猎狗。”
“这又怎么样了?”梁纪有些搞不懂,猎户有什么稀奇的。
顾寒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有猎狗的地方,必然有猎户,没看到自然要找一找。”
梁纪愣住了,他听出了顾寒这句话里面近乎挑衅的嘲弄,短小的脸上怒气升起。
宁子正和宁子奇相视一笑,笑得很解气。
“哼,你还真是尖牙利嘴。”梁纪脸上的怒气升降几次,最终变成一种轻蔑,“你功夫厉害,剑术高超又有什么用?道统里比得是内丹。”
顾寒握紧手中的木剑,“我没觉得自己不能凝丹。”
梁纪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整张脸上泛起笑意,“你不会以为凝丹就是这么简单吧?凝丹有衰劫,这可不是靠一些粗浅的功夫就可以渡过的。”
顾寒表情平静,“修道劫难重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梁纪见自己的话语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不免觉得有些无趣,但脸上的蔑视还是丝毫不减,“哼,咱们走着瞧,等我有了内丹,第一个就施法叫你们这几个家伙原形毕露!”
顾寒心中怒气渐起,正要开口,却见宁子正脸色一变,声音低沉道,“梁道友,我们在练剑,还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
梁纪冷哼一声,不再自讨没趣,转身去了院子的另一侧。
“哥,你别生气,咱们好好修炼,叫他们不敢再看不起我们!”宁子奇扬起拳头,眼神中满是坚毅。
宁子正只是轻叹一口气,并没有说些什么。
顾寒心中升起诸多疑惑,梁纪说了太多他不能理解的话语,宁子正突如其来的变化也叫他始料未及。
“你们之前得罪过他吗?”顾寒对着两兄弟问道。
“没有,他这种人,就是看我们……”
宁子奇不忿道,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宁子正打断接过,“可能就是看我们不顺眼吧。”
自己的话被兄长打断,宁子奇似乎有些生气,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宁子正满脸笑容,却有些勉强,“咱们不用管他,接着练剑吧。”
顾寒敏锐地抓住了两兄弟的异样,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在饭厅帮助了自己,梁纪才会恨屋及乌,对两兄弟如此不友好。
“他看上去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家伙,你们可要小心。”顾寒提起木剑,重又摆开剑法的起手动作,对着两兄弟说道。
两兄弟眼中流露出一丝高兴的神色,齐点点头,各自回到原位,分开练剑。
顾寒见宁子奇站立,接着之前的招式转身挥出一剑,这一次他的速度更慢,把每一个细节都展露出来。
宁子奇这回终于抓住了窍门,挥剑转身,动作虽然还是不太准确,但是流畅了不少,最起码没有再出现自己绊倒自己的情况。
顾寒吸一口气,接着手腕一转,提剑而上,正要下劈而去,却看见院子的另一侧,徐太冲和秦南正在交谈着什么。
徐太冲有时轻笑几下,秦南却还是满脸的冷漠,看样子,他们似乎早就认识,而且时间不短。
顾寒又想起何正道对秦南的谄媚,心里有些好奇,于是对着宁子奇问道,“秦南这家伙什么身份,为什么何教谕和徐教谕都对他这么客气?”
“你不知道?”宁子奇有些惊讶,“秦南和那几个家伙都是从太清峰上下来的,听说他们的父母也是道士,他们是道统子弟。”
宁子奇给顾寒指了几个弟子,正是那几在饭厅劝阻秦南的少男少女,他们都是道统子弟,不是姓秦就是姓杨。
“道统子弟……”顾寒心中反复默念了几遍这个称呼,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秦南的表情有些熟悉——原来他和杨天真是一路人,说不定还有点亲戚关系。
顾寒手中的木剑劈了下去,心中暗道,“那让我瞧瞧你们有多厉害吧。”
这一劈迅猛而突然,宁子奇没有跟上,木剑差点又打在自己身上。
……
剑法修炼在晚饭的钟声之中落下帷幕,徐太冲和弟子相约明日再见之后,就转身离开,他几乎是在踏出第一步的瞬间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众震惊茫然的弟子。
这回确认是法术无疑了,最愚蠢的弟子也明白,符箓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顾寒和宁氏兄弟二人一起走入饭厅,他们早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场新的争执,可直到晚饭结束,秦南和梁纪也没有再和他们为难。
宁氏兄弟感到有些意外,怎么也想不通是因为什么。顾寒却隐约觉得这和徐太冲有关,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时间好好感谢一下这位教谕。
在饭厅之外,顾寒和宁子正二人分开,从院子里拿起一把木剑,快步来到了翠琼林。
林间晚风吹拂,顾寒盘坐大石之上。
教谕的授课结束了,他自己的修炼却才只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