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何青为了比武定渡口之事,便找机会,趁着周俊外出骑马的时候试探了他的武功。
但是,何青想起上回湖中泛舟,差点被鳄鱼暗算,是周俊救了自己一命,颇感惭愧,心想:“自己倘若趁他人骑马,毫无防备之时,凭借暗算取胜,那与湖中的鳄鱼又有什么两样?”
于是何青刺向周俊这一剑,便稍稍偏了,向他左肩膀刺去。没想到被他轻松躲过。
毕竟自己学艺不精,技不如人,何青便大方解下面罩,向周俊说道:“周兄,武艺果真了得。小女子武艺不精,让周兄见笑了。”
周俊已知两家原本世代交好,又都在朝廷任过职,却因宝物丢失,故而交恶。他虽然心里一直想着如何化解两家矛盾,但饶是脾气再好之人,此刻也恼怒险些被人暗算。
因此,周俊在马下揖手说道:“青姑娘,你可不是小女子,比其他姑娘厉害百倍。”
何青原本是伶牙俐齿之人,便脱口而出说道:“多谢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
话一说出口,何青突然想起适才周俊一掌击向自己的胸部,脸上顿时一片绯红,不由得嗔怒说道:“其他姑娘周兄倒是见识多了。本姑娘就不奉陪了。”于是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转身便离去。
周俊看到何青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却也难掩天生丽质,见她已有怒气,便也不再搭话,骑上马,望着何青远远离开,方才策马回到周府。
神灵湖,古渡口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依旧人来人往,千帆过境,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那位身披蓑衣的行客“烟波客”此时又来到古渡口,径直走到楼上,依旧点了酒水、素菜,与来往客商攀谈了起来。
楼上客人寥寥无几,只有一桌客人在用餐,吃着江鱼、饮着本地酿制的米酒。
这时,有个身材高大的客商操着京城口音,似乎酒醉了七八分,聊起来天下之事:“今年,楚帝雄炎已经在位二十年了,不知道这次要传位给谁?”
另一个矮小满脸麻子的客商说道:“楚帝生育了三男一女。长子楚安平被册立为了太子。次子楚黎武刚刚北征回朝,凯旋而归,听说斩杀了北海叛贼五万余人,立下了大功,甚得楚帝喜爱。依我看帝位终会落在两人手里。但是太子名分早定,又杀伐果决,颇有帝王之相,十有八九是太子要继承了大统。”
“烟波客”奇道:“圣上还有一个幼子,不知是否有继位的可能?”
满脸麻子的客商哈哈大笑,仗着酒醉说道:“一看你就是山野之人,自然不懂得国家大事。自古废长立幼,本就是取祸之道。这个幼子名叫楚亦风,整日闭门在家,甚少有他的消息,文治武功又怎么能和他两位哥哥相比?”
“烟波客”正欲再说话之际,忽然听到一位瘦高老者走上楼来,脚步轻盈,众人都未发觉。老者向店家问道:“前日预定的位置,可有留好?”
店家毕恭毕敬说道:“何庄主,您请放心,酒菜早已经备好,只等尊客入席。”
来者正是何松,他一人走到靠近江边的桌子,店家便将十几道菜品端了上来,既有山珍也有河鲜。
何松望向窗外大江,已然无心欣赏窗外美景,便自己斟满一杯酒独酌起来。
岂料,何松酒杯刚端起来,就听到一位老者的声音传了过来:“何兄为何如此心急,不等老夫,便要饮酒。一个人饮酒难道不会寂寞乎?”
何松一听到这苍老的声音,便知道数十年的老友来矣。他就是曾经视为兄弟、誓要同生共死的周柏。想起往事种种,由于心声嫌隙,两人十几年来已经不再往来,虽然居住于此,两人却是未曾再见面。
何松放下酒杯,说道:“周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不曾想我们须发皆白矣。”
周柏心有怨气,略显傲娇说道:“十几年未见,何兄早已忘了神灵湖还有一户姓周的人家了吧?何兄多年不见,我们皆已近花甲之年,真是白云苍狗,浮生若梦,往事不可追矣。”
何松心下一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那件事情,我想了十几年,还是没有眉目,不知道周兄可否寻到答案了?”
周柏叹气说道:“想当年,龙骧、玄甲军多少兄弟为我们二人而丢了姓名!一失足成千古恨,为兄每日都在思量这件事,但是始终没有眉目。事情真相恐怕要随我们沉之于地下矣。”
何松想到多少兄弟为自己二人惨死、流放的的场景,瞬间倔脾气上头,对周柏说道:“当年要不是听君之言,丢下书信便走,岂能让圣上迁怒龙骧、玄甲军兄弟,又有多少兄弟会背井离乡、客死异乡!”
周柏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想不到这年多年了,你脾气还是这么倔。当时事情紧急万分,我已不愿再提。为了这件事,我们已经互不来往十几年了。今天约我共饮,是出了甚事吗?”
何松原本斜靠在椅子上,立时正襟危坐,说道:“下下个月,就是我们两家比武争夺的渡口的日子。周兄,我们何家打算不参与比武了,神灵湖渡口归属,让予你们周家就是!”
此话一出,饶是周柏也受了一惊。十几年的约定,自幼周柏便对儿子周俊寄予厚望,每日督促他勤学苦练,为的就是在约定的日子,击败何家,扬眉吐气,更重要的是证明当年留信而走,以致楚帝震怒,害了数十位兄弟的性命,并非他一人之错。
周柏沉默一会,望向江外湖景,此时天水一色,也却无心欣赏美景,想到十几年来自己苦心调教周俊,将独门功夫倾囊相授,就是为了在两个月后大放光彩,今日却听说何家不再比武,心下惆怅非常,本来这场比武他早已胜券在握,便说道:
“我们不必周家辞让,犬子虽然学艺不精,倒也愿意跟何家讨教几招,也让他长进长进。”
何松深知刀枪无眼,恐怕女儿比武受伤,本意是想邀请周柏赴宴,表达不再参与比武之意。没想到周家毫不退让,心中一股无名火冒起,手臂挥了一下桌角,顿时桌角被削去,然而整桌酒菜却未动分毫。
旁边的商客皆被震了一惊。
何松朗声说道:“老夫是念在昔日交情,故而不想再争。不要以为我怕了你们!”
他本欲继续发作,但是为了护佑女儿周全,何松硬将满腔怒火压制住,心想:“自己就青儿一个女儿,受点委屈就算得了什么!”
谁知,此时一双筷子又迅又猛,径直向周柏飞来。
只见,周柏冷笑一声:“哼!”也抓起筷子,竟然将飞来的筷子硬生生夹住。
“好功夫!”烟波客及别桌的商客也忍不住喝一声彩。
周柏用余光一扫,仿佛一阵寒风吹过,周边的人马上住了嘴,立时不敢再发出任何只言片语。
顺着筷子飞来的方向,一位俏丽的姑娘也走来楼上。那人便是何青。眼见这两日爹爹茶饭不思,今天一出门,便暗自跟踪爹爹到神灵湖渡口的江楼。
却说何青来到江楼,直接用飞筷作为与周柏的见面礼,周柏又将如此教训何青,且听下回分解。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