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院在另一座山头,从这里只能看见最高的一点尖塔。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米勒指向天空中捕食归来的烈雀说道:“它们。”
烈雀夜归,像红云里降下火雨,一道道火焰在空中留下长长的焰痕向我和米勒坠来。
烈雀在山崖中筑巢,晨离、夜归。
在米勒怀里的小烈雀‘啾啾’很高兴,它也扑腾翅膀想要起飞。
可它太小啦,向前蹦跶了两下没能飞起来,圆嘟嘟的身子掉到草地里。
“哈哈,它真傻。”
“是,圆滚滚的,太可爱了。”
我们并肩坐在崖边的草地,身后有一株高大的星辰树,随着黄昏的余光渐渐暗去,这棵老树的叶片开始微微发光。
类似五角星的光印在椭圆形的叶片中间亮起,等到夜幕彻底降下,这颗大树便会完全展露其美丽。
天上有星河,地上也垂落着星星。
蔚蓝的星叶在边缘处泛着白色的微光,吸引来许多萤火虫。
风吹着脸颊,将发香、花香还有草地的淡香揉在一起。
我们聊了很多,我和她讲述了在暮色城堡中见过的事情,她和我讲述了自己故乡。
我们计划在星辰树上绑上两个秋千,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携着月色我们开始返程,米勒召唤出一个用于照明的光球,我们小跑着往回赶。
我们并非害怕黑暗,对我来说黑暗更能给我安全感。
在暮色城堡一年多的生活,让我对行尸、骷髅的亲切感还要高出活人。
我并不觉得可怕,毕竟体内塞着一只幽魂,怎么也是我这种拼接的怪物显得可怕一点。
跑回去的原因是修女院每天都休沐要到时间了,如果迟到估计要挨里拉修女责怪。
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休沐,里拉修女提着我们的耳朵好训了好一会话。
在处罚结束我和米勒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我们错了,下次还敢。”
那之后我们经常去秘密基地玩,还用藤条缠上两块橡木板做了两架简易的秋千。
米勒可能觉得还差一点,直到给秋千插满鲜花,她才完全满意。
啾啾长大了一圈,可以在星辰树短距离飞行了,不过可能因为吃得太多,飞不了太长的时间。
我们并不知道,在好几次错过休沐后,里拉修女曾偷偷地跟在我们身后,确定没有危险后就不再说什么。她知道一些消息,米勒在这里能待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
坐在秋千上,看向天上的星河,我对米勒说道:“米勒,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她仰望星河说道:“嗯,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
……
悠闲的时间结束,院长给我安排了一项锻炼任务,我需要到一座苦修寺修行一段时间。
院长告诉我,如果仅在修女院修行,我灵魂强度的增长远低于幽魂的成长速度,她研究过了,如果我的灵魂韧性变强,施加在我和幽魂间的永固仪式魔法的效果会增幅。
我和幽魂间的稳定像是一根杠杆,灵魂韧性增强,相当于我这边的杠杆增长,能够用更轻的重量压制更强的幽魂。
这次外出并非不回来,如今是9月末,我可以在年关前回来。
和米勒告别,她说自己会照顾好啾啾,等我回来的时候,啾啾肯定能飞地很高。
拥抱、再见,纯洁的友情,不掺杂任何杂质。
这次送我去的人是奇亚修女,她有着淡绿色的长发,小指上戴着一枚墨绿色的猫眼石戒指。
她叮嘱我要认真听庙主的话,这次锻炼很重要,绝对不能偷懒。
我不停点头,我知道她们是为我好,只要能够变强,我能吃任何苦。
我不希望在以后还被人随意在半空中摆弄,肆无忌惮地搜查我的身体,那种被一众人讨论生死的囧境,不想再经历一遍。
弱小带来的痛苦高于躯体受到的疼痛,任何事情都无法自我决定,成为他人摆弄的玩偶。
自己不想如此,却受限于各种原因不得不屈服……
当然,这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生命的每一天都在为了绝对的自由而努力。
马车驶入西南方向的一片高原,我到达了一座位于湖泊边的寺庙,奇亚修女和一个中年男人约定好接我的时间后离开。
……
没人注意到,自我们离开烈雀山的时候起,高空之上一直盘旋有一只纯白的信天翁。
这种在东海岸备受欢迎的海鸟,除非人为饲养是不可能出现在西南地区的。
……
帝国西南部,静谧高原,加伦洛湖,苦修寺。
时间:帝国历1341年10月
在加伦洛湖畔的一处断崖山上,有一座将玄武岩掏空的古老寺庙。
清晨,四位苦修士正在进行今日的第一场修行。
悬崖下,四道铁索孤悬在岩石间,几人用双腿将铁索缠住,人悬坐在半空冥想。
自湖面来的大风将铁索带着随性晃荡,风入深穴,吹入后方漆黑的洞窟里。
铁索下方湖水汹涌,碧色近墨,数米的浪潮肆意地拍打着湖岸的石头。
原本该有四个人的,此时仅有三个,我没在铁索上……
狼狈地从暴躁的湖水中爬上一块湿滑的玄武岩,我坐在平整的岩块上稍作休息,随后朝悬崖顶部攀爬。
这苦修的日子着实难熬,我已经从上面摔下来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里冥想不像修女院一样,找个不受打扰的静室安静地与以太层进行沟通。
他们生怕干扰太小,在这种风急浪大的地方感悟自然。
自己还没能适应这里的修行方式,反正抓住铁索没多久就会被甩了出去,至于冥想压根就还没到这个环节。
得亏这里的湖水深,自己不会被掉下来直接摔死。
停留片刻又朝崖壁跑了过去,在玄武岩间跳跃,轻车熟路地跑到崖壁,抓住钉在上面的铁环,一个接一个地快速上爬。
这是修士们特意给我钉的,他们攀爬岩壁不需要这些辅助。
很快我就爬上了山崖的顶部,现在距离水面大致七八十米,虽然掉下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每次向下看心中还是有些发怵。
很漂亮,如果掉下去摔地不痛就更好了。
我沿着几乎水平的崖顶触碰到了属于我的铁索。
抓住在风中肆意摇摆的铁链,整个人缠了上去。
小心地往下爬,整个在风中被甩来甩去,内心暗骂这风不够正经,别人目标明确都是往洞里进,就它喜欢寻刺激,到处找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