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躺在床上，比前几日更瘦了，皮肤土黄，眼皮也凹陷了下去。他头仰在枕头上，“哈赤哈赤”小口喘着气，进气却没多少，似乎就着这一口气维持着生命特征。
脱氧的感觉令他眼前一阵阵发晕，胸腔中的疼痛更是随着肺部的细微扩张一涨一涨。
疼了很多天了，也幸得他并不是真正的孩子才能一直装得这么好。
这病是没有治的，何况那药本身就是骗人的。
脑子里和耳朵里尽是嗡嗡作响，和周围的争吵声混在一起，浑身冰冷。被子和屋子里的潮气粘稠极了，若不是鼻子不通，大约能闻到自己一身臭味。
他一时间突然对这种生活产生了厌烦。
一世，又一世……
别离苦，病痛苦，求不得，得复失……
“你婆娘死了怨得了我们？你们拿不出钱，不过是拿你闺女去押个两天，要死要活的！”
“就是，那婆娘不过大爷看她有几分姿色，看上她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咬舌自尽，真是晦气……”
“诶！你瞎说什么！……张牛汉，现在你那闺女在我们手里，最迟两天，连本带息！否则，要你闺女卖去窑子里抵债！”
“哟，这还躺着个小痨病鬼呢！哈哈哈哈！”
脸上传来被拍脸的触感，“啪啪”两下声音响在耳边尤为清晰。
男孩几近昏迷的双目猛地一瞠，吓得拍他脸的那个男子往后退了一步，却被男孩一把攥住了手，“咔哒”一声生生拗断了——那一瞬男孩瞠大的的眼睛眼白浑黄布满血丝，眼神犹如深恨着整个世界的修罗！
耳朵里听不到那人的惨叫声，他“嗵”的一声无力地重重倒在了床上，眼前一片黑，周围的一切光线和声音都逐渐远去了，浑身发冷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