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城三面环山,北面临水。如果站在开阔的玄武大道上,就能看到在万里之外远处,一道道山脉高低起伏、层峦叠嶂,巍峨峻岭、郁郁氲氲,甚至最南边的巫山都隐约可见,只是大部分都隐藏在云雾缭绕间。
在西南方向,靠近玄武城大概一整天脚程的位置却有一座大山叫峨嵋,平地而起,青山如黛、钟灵毓秀。武国的观星台就建在其中一座靠近玄武城的山峰上。平时这里游人如织。人们登高望远,远处的玄武城和嘉江以北的大平原应收眼底。文人们触景生情,倒也留下了不少传世之作。
峨嵋的山势虽然不算陡峭,却也因为其中脊岭纵横,沟壑交错,古木参天。很多地方几乎人迹罕至,偶尔一些猎人和采药的人出没其中。
在观星台的西南面一处山坳里,参天巨树下掩藏着一间破败的小茅屋。里面有一条小黑狗正蜷缩在靠门的角落里,守护着昏迷过去的周成。周成气息不显,身体柔软,只是脸色苍白如雪。但是走近仔细看的话,胸前却有一光团,半隐入胸腹间,护着他不至于真的死去。
周成昏迷过去已有十多天了,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起初只是一个光点,从虚无中来到这片天地,在这里游啊荡啊,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突然一天,他看见一座雄伟的城廓,雾气腾腾。在城里的深处还有很多一团一团的氤氲紫气在吸引着他过去。他慢慢地靠近了过去,突然最大的一团一下子就把他吸了进去,包裹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被包在一个温暖的蛋壳里,好像自己慢慢地从小变大、有了意识、有了跳动的心、然后再有了眼睛;可以看见自己慢慢地长出了五脏六腑,双手、双腿;一条条莹莹发光的的经络从里到外编织于全身,然后,他还注意到,经络上有很多像窍穴一样的地方,有气旋在旋转;他还看到了自己小腹下面有一个薄薄的气囊来回在虚实间晃荡,在自己的眉宇间,还悬浮着一团氤氲霞光。真是好奇妙!
突然一阵黑暗,自己情不自禁的啼哭出声“唧~”
“皇后,陛下,是皇子,是皇子”。
周成感觉被人抱了起来,躺在臂弯里,软软的,暖暖的,舒服地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满头大汗的女子,被汗水打湿的一缕青丝粘附在额头上,眼里浓如胶漆的爱意包裹着自己。“那是我的娘亲”周成哇哇地哭了起来。这时候这世间最温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的小宝贝,别怕怕,有娘亲在这里啊~”
“宏玥,那我们的儿就叫周成吧,有志者事竟成的成。”周成好像听到了父皇的声音。“好”轻轻地亲了一下周成的额头,皇后罗宏玥定定的看着周成的眼睛,其中神光闪现,“我儿将来必大有所成”
“我叫周成吗,对啊,我本来就叫周成啊”茅屋里的周成微微的动弹了一下。小黑狗眼神一亮,“旺...旺旺”
周成在自己的梦里,随着画面一转,被母亲宏玥领到了父皇的御书房,此时好像长大变成了孩童,梳了个朝天辫儿,脖子上还挂了个长命金锁。
“武哥,成儿才刚满三岁,就要去学堂吗?我还想多陪陪他几年,好不好...”宏玥对着正埋头批改奏章的武王撒起娇来。
武王抬起头抱歉地看了一眼宏玥后又继续奋笔疾书。
“不小了。而且这也是从老祖宗武太帝就传下来的规矩”
“而且,我跟国子监的祭酒打过招呼了,成儿还是跟他学启蒙。”
“哦,对了,我跟曲恒也打了招呼,叫他安排个严厉点的,教成儿习武”
“什么?武哥,你这不是胡闹嘛。启蒙也就算了,成儿这么小,身子骨都没有长好,这么早就习武,这要是把身子骨练坏了怎么办?”
武王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来到周成前,一把抱起周成,咯吱着周成的嘎夹窝,惹得周成痒的不行,笑个不停“虽说,成儿刚满三岁,你看他个长的跟普通五岁的孩童有啥区别。半岁不到就能跑,两岁不到就嚷着要去学堂,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一说起成儿的聪明伶俐,宏玥那是满心眼里欢喜,对着武王嗔怪道,“那还不是你,天天抱着他在御书房,有事没事就拿他开玩笑要送去学堂读书,他早就记住了”两夫妻一说到这就都笑着摇头。
接着在周成梦里,画面再一转,就来到了校场上,这时候周成发现自己又长大了几岁差不多十一二岁的样子,浑身腱子肉。周成挥了挥拳,赫赫生风。
“周成,还愣着干啥?扎完了马步就过来,今天我要教你一套刀法。”孙超拧着两把大刀,远远的招着手。
大元帅曲恒安排孙超作为周成的武学教习,而且真的从三岁就开始打磨周成,最开始主要还是练习扎马步、站桩这些基本功,后来过了五岁,又开始教周成练气,六岁配合练气气教了一套拳法。武国人虽不知怎么修炼道法,但是随着医学的发展,一条条人体经络的被发现,军方根据经络也慢慢开发出一些练气血的方法和套路来。强身健体、培元育神的效果非常好。
“哦,来了”周成,龙行虎步,脚下生风,从校场的一头一路奔跑过来。
“我看你任督二脉早已贯通,运气顺畅,是时候练习这套刀法,下面你看好了”
“这套刀法叫震巽刀法,是我开国大元帅孙武首创,后不断改进,今得六式。”
“震巽刀法,顾名思义,震为雷,巽为风,讲究的是,勇猛快速、刚劲有力。身法以活为要,进退闪转、纵跳翻腾间都要做到刀随身换,眼快手捷,刀刀见血”
“今天先教你第一式:缠头箭踢,先看我演示两遍。”
“周成,你跟着我来,气聚‘昆仑’,左脚蹬直,气劲要入地三寸,下盘要稳,上身立起,右手持刀做缠头刀动作.....右脚蹬地同时左脚先前摆起,紧接右脚向前弹踢...注意聚气到‘涌泉’.....左右手持刀缠头平扫;注意平扫要刚猛,凝气在刀背.....”
周成刚跟着练了两遍,就把要领全掌握住了。腾挪辗转间把大刀舞的是虎虎生风。唯一的不足的是刀随身换的时候,前后衔接间,气行任督二脉,贯通气血于各经脉腧穴间,还做不到意到气到,随心所欲。
周成一遍一遍的练习着第一式。之前早就在练习基本功,挥刀的技巧——砍、劈、刺、撩、抹、拦、截烂熟于心。今天第一次练习结合练气的刀法,感觉完全不一样,更强的力量,更快的速度,重新认识了刀。
“周成,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先回去休息。还有,以后在你静坐练气的时候,也可以把刀式加进去,在心中用意念练刀”
孙超说完,周成在梦里,画面又一转,来到了草原上。
这里是军营用来培育军马的牧场,碧绿的大草原,一直延伸到巫山脚下。远处偶尔几颗橡树点缀在小山丘上,笔直粗壮的树干,顶着硕大的树冠遮蔽了好大一片天空。湿漉的北风吹来,在草天一色间,惊现牛羊一片。
“二哥,等等我,你骑的太快,我跟不上,驾!驾!”已经长成小大人的周成骑在一匹枣红色大马上,用力在空中挥舞着马鞭,驱赶着马儿奋力在青葱草原上急奔。
“三弟,说好了谁先到山顶谁赢,输了可别回去跟母亲哭鼻子,哈哈哈,驾!”周乾肆意地疾驰在前,他并不介意再赢三弟一次,他很喜欢看平日里老粘着自己的小弟吃瘪却不服输的模样,可笑又可爱。
周乾一路冲到了山顶,放了马儿,悠闲的半躺在橡树下的草甸上,左手支着头,嘴里咬着随手扯来的半截青草,望着远处还在不断挥鞭奔行的三弟,脸上挂满了笑意。如墨的头发用一根金簪简单盘起,端的明眸皓齿,俊美的脸颊羞的旁边的花儿都低下了头。清风徐徐,草木摇曳,从远处望去,一树、一马、一人,画面美丽至极。
周成驱马来到了小山丘下,当看到如在画中的二哥时,浑然忘了要挥动马鞭,就这样望着他二哥。
“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呢”,他突然想起来二哥早在几年前就已战死在埇城啊,早已离开了这世间。
“为什么会这样?我在哪里?”周成浑身地颤抖着,泪眼婆娑。他急喝一身“驾”驱赶着马儿上前,心里有好多话想跟二哥说。
“二哥,二哥”可是...可是那近在眼前的二哥连同他身后的一切就如一副挂在天边的画一样,遥不可及,任凭怎么呼喊,二哥都再也没有回应。周成痛苦地昏厥了过去。在小屋里,小黑狗看着眼角不断滑落泪珠的周成,心有所感一样,低声地“呜呜呜呜”起来。
过了好久好久,周成仿佛从黑暗中醒来一般,但是梦里的画面却久久挥之不去;过了好久,才发现自己坐在一间破败的茅草屋里,旁边还有一条小黑狗,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而在窗户外,背对站着一个穿着奇怪的人。
这人感觉到周成疑问的目光,转过身来,轻声开口到“您醒了。见你伤了神,所以让你睡了一会儿,你梦到的东西我也看到了。”
周成完全搞不懂这白胡子老爷爷在说什么,“老爷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能进入我的梦里?”
“嗯。老爷爷?”巫放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故意幻化的模样,“唉,算了,谁教武人尊老爱幼,喜欢听长辈的话,要是我以本来面目示人,实在是没有说服力啊。”巫放想到这些,随即会心的一笑。
“自我介绍一下吧,巫族的巫放,来自遥远的盘古大陆,办事出了岔子,所以就这样咯”双手一摊,“我说的意识你懂的”。
周成脑子都一时间短路了,在心底狂喊“我什么也不懂啊”。
小黑狗见巫放走进屋子里,爬起来,亲昵的蹭了蹭巫放,然后耷拉着耳朵和尾巴,幽怨的旺了几声,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委屈。
“好了,我不是也没有办法嘛,你再忍忍”巫放揉了揉小黑狗的头。
巫放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酒壶,顺口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然后递给周成,
“你要不要喝两口我酿的仙人露,可没剩多少了”
“老爷爷,我不喝酒。”
“也罢,你现在身子骨还弱,也承受不住。”
“从哪说起呢”巫放看了看天边,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