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醒了~”
墨听淮睁开空洞的眼睛,其实自己早就醒了,不过是不想面对母亲与小妹死亡的现实而已。
“你命还挺硬的,多亏了这炼体一重的修为,护住了你的心脉,不然你还没来就早凉了。
虽然不知道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你怎么学会修炼的,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
年轻修士将脸转过来,俯下头仔细观察墨听淮。
“坏了,别是撞坏脑子了。”
……
“谢谢。”
年轻修士闻言,嘴角一咧,笑着说:
“客气了客气了,吾辈修士,当以护天下生灵为己任,救助弱小为我应尽之责。对了,怎么称呼?”
“墨听淮,你呢?”
“李惊鸿。你名字不错,父亲起的?”
墨听淮抿了抿嘴,道:
“不是,是我娘起的。”
“那你娘……节哀,抱歉提起你伤心事了。”
李惊鸿看着墨听淮的表情,再由这次曦群全面入侵祁国西北境,便猜出了一二。
两人沉默一阵,李惊鸿还是叮叮咣咣鼓捣着手中的瓶瓶罐罐和药草,突然,墨听淮开口说:
“常青山附近的十九个村子,估计都没了。”
李惊鸿打起了精神,仔细听着墨听淮的陈述,此番他的首要任务是救治墨听淮顺便从墨听淮这里获得常青山的情况。
“我是从青水村跑出来的,青水村在常青河下游,在曦入侵我们村子好几天前,上游的村子就有好多人跑来避难,我们村子原以为他们是来骗吃骗喝,但是没过三天,河里面流下来的就变成了猩红的血水,而且颜色越来越深。
水里面还有一些肉块和肉渣子,村里面开始恐惧了,我们问那些逃难的人上游发生什么了,他们告诉我们,上游有怪物,屠村,以人为食。”
墨听淮缓了缓,才接着说:
“河里面的肉块被我们捞出来一块,丢给了狗,结果狗闻了半天,即便饿死都不吃,这不是人肉是什么啊!”
李惊鸿听呆了,他想象不了那种恶心的样子,但是还是问。
“后来呢?”
“后来我就跑了,我和我娘跑了一天一夜,直到跑到常青山外围,找了处山洞,才停下,其他的,我不知道了。”
墨听淮并没有再说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并没有人喜欢听这些,他也不想用自己的悲惨去博得别人的同情。
李惊鸿走了,去向上头领队的汇报,墨听淮躺在床铺上,双眼无神,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夕阳下去,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就打算这么躺着?躺上一辈子?我们要救人而不是救被曦吓成了羔羊的牲口。”
墨听淮没有动作。
来人也不再出声,放下饭食便离去。
是夜。
墨听淮一直躺着的床铺空了,上面并没有人,旁边留下了空碗,空碗旁的土地上,留下两个“谢”字。
谁也不知道墨听淮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不过从他吃完了饭食来看,应该是不会去寻短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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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早晨,当阳光照亮清水县的城门,络绎不绝的车队开始启程,门口的士卒拿着通缉令,一个一个与进出城的行人对照。
“去去去,给王家少爷让道。”
“放行!放行!都给王少爷让开!”
士卒急切地喊起来!
“嗒嗒嗒……”
一辆马车停在士卒身前,那王少爷肥头大耳的脑袋探了出来。
“怎滴,您白老吉今日不查查我的车里藏什么了没?”
“嗨哟哟,王少爷您这不是说笑了嘛,小人我大早上见到您比我见了我亲娘还高兴啊,我说这城门上的喜鹊怎么一早就开始叫了,感情是今天要遇到贵人了……”
这一顿夸,给王少爷乐得脸上的肥肉又抖了几抖,随手丢出一把铜板,扬长而去。
“诶呦,王少爷您好心肠,谢王少爷!”
王胖子走后,士卒又恢复了那原本严肃的模样。
“哪来的?”
士卒打量着穿一身粗布衣裳,灰头土脸,胳膊上还沾有血迹的墨听淮。
“从常青山青牛镇青水村来。”
士卒瞪了瞪眼睛,拍拍墨听淮肩膀。
“多大年龄?”
“十五,虚岁十六了。”
士卒叹息着挥了挥手。
“逃难来的?进去吧,进了城要饭都饿不死你,要是有大户人家看你年轻让你去出个力,别拉不下脸面,这年头活着比啥都强。”
说完,便核对下一个人身份。
这是墨听淮第二次进城,上一次进城还是在上一次。
借着记忆,墨听淮来到了那家茶馆,他记得上次跟着娘一起来时娘是大着肚子的,在这里缓了好久。
“客官,里面请!您这是喝茶还是歇脚?”
“来找人。”
小二拿下肩上的汗巾擦了下汗,随即又问:
“这位客官,您是要找谁啊?小的我别的本事没有,就记性好,您说名字,只要我听说过,必定给您说道个明明白白……”
“我找曹有福,曹姥爷。”
小二听完话,只把姥爷当成老爷。
“咱县里怎滴个有曹有福啊?还曹老爷,听着也是个大富大贵人,嘶,好像没听说过啊。”
墨听淮只看这小二皱眉的样子,也知道这小二不曾听过曹有福这人,说了句叨扰了便离去,只当是自己记错了地方。
日头很快便升到了最高,这茶馆里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
此时,一个身材匀称,留一把胡子,面目和蔼,上着深棕绣龟直边丝绸衣,下穿纯黑无花小短褂,兴冲冲地就提着鸟笼,抱着新绸缎进来。
“杨三娃,三娃,赶紧给我把鸟笼提上,嘿,我今个可是又买到一条好绸缎,可得好好收着。瞧瞧这烫金绣花,看看这飞鱼样样,啧啧啧,好看,好看。”
老头伸出手半天,却不见有人来给自己提鸟笼,转头看去,自己叫了半天的杨三娃此刻正看着门口发呆,气的老头上去就给杨三娃一个脑瓜崩。
“把你个吃饺子不蘸醋的东西,楞什么神呢。”
这杨三娃这才回过神来,转头陪着笑,接过鸟笼说:
“老掌柜的,我糊涂,我蠢蛋,别把您老人家气着,这不是今早一小哥来打听人,我这还想着呢嘛。”
老头听见小哥二字,眼神落寞了一下,听闻城外有吃人的妖怪,不知道自己可怜的女儿和那外孙外孙女怎么样了。
“那小哥打听什么人了?是咱们清水县的人嘛?还有你不知道的。”
“我这还正想呢,这曹有福是何人啊?这称呼老爷的也应该是个大富大贵……”
“把你个见了祖宗喊孙子的倒霉玩意,老子还在这呢你就敢称呼老子的大名!”
小二直接傻眼,震惊得嘴唇颤颤巍巍抖动起来。
“小的我脑瓜子糊涂,冲撞了掌柜的……”
“行行行行了,把你个吃饭不长肉长头发的东西,赶紧说说那小哥什么模样。”
老头此时心中自然有了一些猜测。
“嘿,得亏我记性好。这小哥衣裳破破烂烂跟逃难似的,灰头土脸,不过那眉间额头正中的一颗痣但是很正,很俊的少年郎,一看就是有福气之人,但不知道为啥沦落到这般模样……”
小二话还没说完,老头随手把爱不释手的绸子一扔,扭着身体向外跑去。
“我的可怜的好外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