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对方丢出《冥王星上的博物馆》的时候，我们淡然一笑；当对方把《黑客帝国》甩我们脸上的时候，这才知道疼了，所以，现在我们是要做什么？”
“等死。”
流行杂志社的刘编看着自己的同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牙咬得紧了，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家伙一脸淡然，还能摸鱼看书！
“要裁员了啊，到时候先裁的就是你我！”刘编怒吼，原以为能让这家伙生点气，然后二人一起咒骂起彗星、一起咒骂许颜安，就像先前一起看不起许颜安那样。
人总是需要认同的，无论是要仰羡某人，还是要诋毁某人，似乎如此快乐、罪责都减轻了不少。
同事动了，然而同事交叉腿，挂在办公桌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书。
“你我早就注定被裁了，现在喊有什么用？社内党争不断，本就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似是毫不在乎说出这话，同事便笑了起来，是看到好玩的东西了。
刘编一把抢走他手中的书，翻了几下，竟然发现是《彗星来客》，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什么杂志，竟然能突破五十万大关，和五巨头能齐平了。
前面照旧是那些寻常小说刊登，有新人，有老作者，最后的十多页中，七页是小说《黑客帝国》，3页的《活死人黎明》漫画。
“尼奥？又是外国人名……”刘编吐槽道。
“用这完全没有问题，科幻小说的开始，再到后来的繁盛，一直都是国外走得更快，更远一些，可以说大部分的科幻读者都是读国外科幻作品的，用外国人名不仅没有障碍，还可能感觉亲切熟悉。”
刘编没有听同事说话，哼了一声，心中不禁暗道，不还是出了成绩之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那一套。
这差不多算是害他即将失业的因素之一，此时刘编可以说满是批判，没有一点欣赏的意思。
“尼奥这生活啧啧，你我这样的社畜的幻想。”刘编看到尼奥趴在桌子上，心中倒是有了点唏嘘，没有几个人能够做着喜欢的事情还能把钱赚到的。
“我这是在做什么！”刘编拍了拍自己的脸，“差点掉进许颜安的陷阱，这小子功力还可以。”
继续看下去，当看到这么真实的世界，却被人说是虚假的，刘编心中咯噔一下，心脏剧烈跳动，感觉到一阵晕眩，脚下似是要站不稳了，他抬起头来看向四周，周围的环境，办公桌、书本、行走的人……似乎都变得只有形状，而浑身变成了0和1在流动闪烁不断……
啪！
杂志掉在地上，同事啧了一声，忙去捡起杂志，拍拍上面的灰尘，责备刘编道：“你发什么神经，这是我的书！20块呢，涨价了！”
刘编一脸呆滞地转过头来，手放在同事的肩膀上，脸却逐渐垮下去了，欲哭无泪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你是代码，他也是代码，裁员的事情也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同事把擦干净的杂志放在一边，摇了摇头，拨掉他的手，刘编看到了同事在摇头，瞬间就崩溃了，瘫倒在黑色的转椅上，脸趴在了办公桌上。
“很遗憾，我也希望这一切是假的，但是，这其实是真的。”
这句话让四十岁的男人彻底崩溃了……
没过多久，刘编因为痛哭起伏的后背渐渐缓了下来，就有人来找了。
“主编让你们过来一下。”
叩叩。
“进来。”
主编让二人进了办公室，张开手臂，是一个请坐的手势。
“刘编啊，眼睛怎么这么红啊，要是得了病要去检查啊，小病我这还有眼药水。”
主编奇怪，刘编的眼睛又肿又红，像是哭过，然而四十岁的男人，不应该只在深夜痛哭嘛。
“刚才进虫子揉得厉害，没事儿。”
另一位编辑，也就是先前说的同事，嘴巴微动，看口型是“哭的”，主编瞬间了然于心了。
“言归正传，你们之前负责的科幻作家冯材，还记不记得？”
二人猛地一点头，谁不知道冯材啊，一年半之前，还以为是个新人，当时他两还按千字200给人登短篇小说，结果一年后，千字2000都觉得是不是低了点。
一年时间，此前的经历无人知晓，但是冯材此时已经成长为了全国三位科幻新星之一，若说科幻没落，那是别人的事情，和头部的三位完全无关。
而冯材的特殊之处在于，其它两位是长篇出彩，而他是唯一一位短篇小说出彩的科幻作者。
“当然记得，主编，上个月他才在我们杂志社登了一篇短篇小说，我若是没记错，他说是有一本长篇小说，是尝试，当时还没定下出版社。”
“是啊，当时只是瞥了几眼大纲，倒觉得是个挺不错的故事，不知道具体如何了。”
二人说到冯材，都逐渐兴奋起来，虽然他们做的工作，只是帮忙校验排版、查错，不像带其它新人作家，编辑能够帮忙，甚至有的可以说是半个老师，比如老蔡。
然而看主编的脸色，二人逐渐发现主编的脸色不太好，而现在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主编终于开口：“他的新作《全息投影》质量很高，我之前看过一部分的手稿，说是赛博朋克题材时隔多年，再次闪耀的光芒也不为过。”
二人心想，这不是好事嘛，他们是打心里高兴，已经准备好参与到冯材新书的排版校验工作了。
“明天你俩和我去见一趟冯材，冯大作家似乎是有点瞧不上我们杂志社了，要是你们能把这本书啃下来，裁员什么肯定落不到你们头上。”主编如此说着，将“裁员”两字咬得重了一些。
他们心中了然，主编这是在给他们机会呢。
“我们一定不负所托！”
从办公室出来，刘编嘀嘀咕咕，骂自己先前被许颜安的《黑客帝国》蒙了心，哭唧唧的，像个娘们。
“老刘，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主编说冯材的时候喊的冯大作家，有点阴阳怪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