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和军部的人一起参加考核还不好?多些人下深渊,不是更安全吗?”
林夕虽然有些猜测,还是问向姜大川。
“你想多了。”
“毕业狩猎考核任务,是有战利品数量要求的。本来深渊浅层的猎物就不多。这次多了这么多人我们要想获得足够过关的战利品,就得探索的更深。”
姜大川面色惊恐。
“探索的越深,就代表死亡的几率成倍提高!”
林夕却只是耸耸肩。
“反正早晚都要下去的,早去晚去有区别吗?”
沈烈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眸。
“我们江州城周围方圆三十里,一共有六个深渊入口。一周前,大批渊兽反扑,四号深渊入口的前哨被覆灭了。你们这次考核的任务,就是从四号深渊入口进去。凡是杀够一百只异常生物者,不论异常生物等阶,一律视为考核通过。”
考核的指标一公布,顿时全场哗然。
“一百只!疯了吧?”
“以前的毕业考核,狩猎二十只就够了。为什么这次要狩猎一百只!”
连那些原本有所倚仗的家族子弟,也脸色剧变。
沈宁宁惶恐的看向靠山周廷锴,而周廷锴脸色则阴晴不定。
这次联合考核的变更,他是提前知道的。
周家也通过在守卫军的关系,雇佣了一队战力不错的预备役战士来帮他通过考试。
可是目标他却不知道。
一下子提高了这么多,再加上沈宁宁那一份,足足两百只异常生物。
要杀够这么多猎物,得深入多少米?
妈的,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保镖肯定要坐地起价!
“周少,您可一定不能撇下我啊!我什么都给你了......”
沈宁宁眼泪汪汪的搂住周廷锴,像是抱着救命稻草。
周廷锴不耐烦的挥手甩开沈宁宁。
“别烦我!只要是钱能摆平的事情,对我周少而言就不算事!”
而此时,整个操场上抗议的声音已经连成一片。
毕竟不是谁都像周家一样财大气粗,有足够的的后台背景。
一些有后台背景,原本有把握的富家子弟,突然要面对生死风险,都失去了风度。
“不公平!凭什么考核标准提高这么多?”
“就是!我们要求分开考核!我们刚从学校毕业,怎么可能和预备役比?”
“一群没胆的废物!”
沈烈眼中血芒一闪,一只只血色骷髅凭空从所有人的影子里爬了出来,抓住学生们的腿,似乎要将他们拖入地狱。
威压之下,所有学生都感觉如坠冰窟,不敢动弹。
“雕虫小技,装神弄鬼!“
混沌深红冷哼一声,在林夕的精神世界覆上一层屏障。
林夕的意识海是她的领地,不容他人染指。
林夕目之所及,那些血色骷髅都消失无踪。
“我也懒得瞒你们。三天前,军部强者深入深渊,调查前哨覆灭的原因。深渊千米深处的大魔境中,形成了一座冥渊尖塔,让渊兽的繁殖速度暴增。三个月之后,魔潮就会形成,并且对江州发动围攻。如果我们输了,整个江州城都将不复存在!你们现在怕死,到时候就能不死吗?”
血屠夫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哑然失色。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赶紧跑啊!”
所有学生都慌乱的看向江州一中的老师们。
可是老师们各个惊骇莫名,显然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
“跑?你们能跑去哪?整个神州,甚至整个星球都遍布深渊裂口,如果没有面对深渊的勇气,你们跑到哪都是任人宰割的口粮!末世不养废物!”
沈烈扫视全场,无人敢与之对视。
“你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成为合格的战士。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参加并通过这次考核,编入守卫军。成绩优异者,将获得飞升药剂,解开基因锁。”
飞升药剂。
没人知道第一瓶飞升药剂是怎么出现的。
但是它却成了人类对抗深渊的唯一希望。
解开基因锁之后,人类可以获得远超凡俗的力量,和强大的渊兽正面对抗。
“那还有一个选择呢?”
有人小声提问。
虽然获得守卫军的编制,获得珍稀的飞升药剂,都很吸引人。
可是考核哪有那么容易通过呢?
血屠夫沈烈咧嘴残忍一笑。
“还有一个选择,三个月后去最前线,当消耗敌人的炮灰!战争面前,所有力量都要物尽其用。你们这种拿的动枪的年轻人,凭什么站到老弱病残身后?”
他看了一眼手表。
“五分钟之内,没有上运输车的人,视为放弃这次考核。我没有时间浪费给你们这些废物!”
这些学生从未面临过生死威胁,看来都是不堪大用之辈。
他们在犹豫。
就算是三个月以后要去当填线宝宝,也好过现在就变成渊兽的美餐。
就在血屠夫沈烈摇头失望时,林夕第一个动了。
他拍了拍姜大川的肩膀,走向装甲运输车。
“走吧,早点上车还能占个好位置。”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石子,扰乱了一片死寂的湖面。
现场一片哗然。
林夕一直是个小人物,今天怎么变得如此......牛逼?
“林夕,你别急啊!咱们再想想!“
姜大川满脸通红,压低声音劝林夕。
“想个屁!难道你打算去当炮灰送死?你不是怕你爹妈伤心吗?还是你们家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强大背景,可以让你们离开江州,逃去其他城市?”
“那倒是没有。可是这次考核和送死有多大区别啊?如果要选,我宁愿多陪我爹妈三个月......”
林夕回头,认真的看着姜大川。
“你相不相信我?”
“我应该相信......吗?”
姜大川也想相信林夕。
“有我在,你死不了。渊兽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只要你胆子大一点,杀着杀着就习惯了。记住,胆小鬼是没有好下场的。”
林夕说的很轻松,仿佛深渊狩猎是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姜大川心中的恐惧散去了一些,还是有些犹豫。
“说的好像你杀过渊兽一样......”
林夕看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周廷锴。
“大川啊,做男人呢,最重要就是不能当怂炮。有些人,看起来人五人六的,其实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想替人出头都不敢自己站出来的孬种,说不定还不如你呢。”
周廷锴顿时脸色涨红。
这种富家少爷,最敏感的莫过于别人的轻视。
“你一个贫民窟的垃圾也敢大言不惭!你说谁是怂炮?”
他才应该是全场最闪耀的星,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可林夕几句话,就把他的光芒全都抢走了。
尤其是林夕那一眼,像是鞭子抽在他脸上。
林夕撇嘴摇头。
这种纨绔子弟,很沉不住气啊。
“我又没说谁是怂炮。你怎么这么敏感呢?看来谎话并不伤人,真相才是快刀啊。刚才那两条蠢狗是谁的手下,我就骂谁。你自己要对号入座的话,我也没办法。”
“从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廷锴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我管你是谁?你是沈宁宁这个绿茶婊新找的姘头?刚才那两个饭桶,是你的人吧?”
林夕数了数,这人身后的狗腿子倒是有不少。
“沈宁宁这个二手货,你这么喜欢接盘,我还得谢谢你呢,接盘侠!”
现场一片哄笑,刚才的紧张气氛全都被破坏了。
周廷锴感觉自己从没如此丢脸过。
尤其是旁人对沈宁宁和自己指指点点,好像自己真成了接盘侠一样。
沈宁宁带着哭腔哀求道:“周少!你别听他胡说,我不是二手货!昨天咱们都那个了,我是不是二手货,你是知道的啊!”
可是在有些话题上,解释就是掩饰。
别人又没见过,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沈宁宁越是哀求,周围的议论声就越大。
周廷锴感觉有无数手指,再隔空戳着自己的脑门。
他看林夕的眼神,像毒蛇在看猎物。
“林夕,我周廷锴会成为考核第一名。我注定是天之骄子。而你,只配腐烂在深渊里,成为一摊烂泥!你死定了!”
本来林夕并没打算去争什么名头,可是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不巧,这个考核第一名,我已经预定了。当然你这种阿猫阿狗的名字,我也没兴趣去记。对我而言,你就是个不嫌脏的接盘侠而已。”
说罢,林夕看都不看他一眼,吹着口哨走向装甲运输车。
周廷锴气的浑身颤抖不止,还想放狠话,可林夕已经钻进一辆装甲运输车。
只留下周廷锴面对全校师生的耻笑。
“林夕!我必杀你!”
周廷锴额头青筋暴起,心境已经炸了。
台上的沈烈暗自摇头。
他认识周廷锴,毕竟这小子的父亲在江州也算是个人物。
可是这种不能控制自己心境的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他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还剩三十秒。你们是不是都放弃考核了?那我代替炮灰营,欢迎你们!”
这时操场上的学生们才想起血屠夫的时限,连滚带爬的冲向装甲运兵车队。
不过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绕过了林夕和姜大川的那辆车。
周廷锴也在跟班的簇拥下,上了自家早就准备好的装甲车队。
现在他要杀林夕,已经不是因为沈宁宁了。
姜大川发现两人被孤立,刚刚凝聚起来的勇气又荡然无存了。
“林夕,他们都怕周廷锴,不敢和我们组队。到时候光靠咱们俩,考核很难完成的啊!”
林夕悠哉一笑。
“没人来分战利品不好吗?当然了,如果你害怕了,也可以上他们的车。”
姜大川闷着头说:“我怕死,但我更怕没朋友。”
林夕听到这句话,淡然一笑。
“不过人生无常,寂寞如雪。如果真有一个朋友能一起赴死,也算是美事一件。”
前世的他也曾有一些朋友。
可是他眼睁睁看着一些人承受不住侵蚀腐朽堕魔,也有些朋友慷慨赴死、粉身碎骨。
独留他一个人撑到了最后一战。
姜大川听不懂,只是摇头说道:“我还没活够呢。”
装甲运兵车队启动,开出了守卫森严的高墙。
透过窗户,林夕看到一路的残破风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前世自己的世界,也是这般的废墟景象。
不过与前世不同,地上有一片片或大或小的灰暗斑块。
这些灰色的斑块像是大地腐烂的浓疮和伤疤。
“那些是什么?”
林夕指着那些灰色斑块问道。
姜大川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夕。
“林夕,你怎么怪怪的?那是深渊黏菌啊,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每年都要参加焚烧菌毯的义务劳动,你忘了么?”
深渊黏菌是从深渊入口蔓延出来的。
距离深渊入口越近,地面上的黏菌就越密集。
最后甚至连成一片,变成菌毯覆盖大地。
驾驶舱传来爽朗的笑声。
“你们可别小看这些黏菌。这些黏菌能吸收无线电信号,所以深渊里是无法进行无线通讯的。渊兽在菌毯上,不仅移动速度加倍,受的伤还能快速恢复。而且这些深渊黏菌覆盖的土地,是种不出粮食的。所以这些黏菌看着不起眼,却把我们的城市分割成了一座座孤岛。”
司机大叔点起一根烟卷,向后递给了林夕。
“小兄弟,刚才你很猛啊,敢和周家大少争锋斗嘴。”
林夕接过烟卷嘬了一口,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好久没有尝到这一口了,安逸。”
司机大叔被林夕少年老成的模样逗笑,告诉了他一个情报。
“小兄弟,这次考核的第一名,还有个隐藏奖励,可以作为队长组建精英小队的权力。当然,这个第一可不好争。我建议你还是早点放弃。深渊的黑暗之中,可没有规矩和法律。也许对你攻击的不一定是渊兽,也可能是人。”
司机大叔意有所指的提醒林夕。
“隐藏奖励?”
林夕玩世不恭的吐出一个烟圈。
“如果说之前我只是和那个接盘侠斗嘴,那现在这第一,我可真的得争一争了。”
末世,乱世,大争之世。
当个只求安稳的缩头乌龟,下场往往是连龟壳都被拆掉,炖成肉汤。
司机大叔见林夕不听劝,也不再说什么,只当他是个愣头青。
那些地上的深渊裂口,每年都不知道要吞噬多少这样过度自信的新人。
装甲车队行驶了一个小时,才到达四号深渊入口。
学生们是第一次离深渊如此之近,亲眼看见深渊的真容。
直径百米的巨大黑洞深不见底,通向未知的恐惧。
一条条狰狞的裂口向四面八方延伸,似乎随时都会进一步扩大。
除了林夕他们这些学生,还有上百个身穿迷彩装的青年。
可这些预备役的眼神都冷冽干练的多,看向学生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没等学生们,预备役的人已经三五成群,沉默的走进了深渊。
林夕对这些预备役的冷冽风格很满意。
“这才是末世人该有的样子。”
“他们都是从小父母双亡的孩子,被军部资助养大,当然跟我们不一样。”
姜大川小声解释道。
如果林夕的父母早死几年,没有陈星彤的父亲照顾,恐怕也会成为预备役的一员。
林夕撇嘴说道:“在这种世道,谁都没资格当温室的花朵。”
姜大川羡慕的看向周廷锴的车队和跟班。
“谁说的?人家大少爷有足够强大的背景,就能......”
林夕打断了他,笃定的摇头。
“不,末世面前,再强大的背景都没用。羊是注定要被群狼撕碎的,如果是肥羊,他只会死的更快,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