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二人退出茶楼,四周人群散去。陆遥都一直静立一旁,就像这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不发一言。睿王抬眼瞥一眼前方宁王□□的背影,又转头看着沉默镇定的陆遥,想起方才三人所言,胸中一阵阵的郁闷酸涩。
“陆遥……”他轻唤。
陆遥低眉苦笑,“事实而已,何需次次计较!”
“可是……那是叶岚……”
“难道要让世人皆知吗?”
睿王垂眸,不语。是啊,世人愈是深信不疑就愈是安全。于陆遥而言,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殿下方才太过冲动了。”中字间内,陆遥迈步进入后,淡淡说道。
“没将三人一起杀了就不算冲动。”宁王似是怒火未熄,仰头一口饮下桌上热茶。陆遥看一眼面前紧绷着脸的宁王,嘴角轻勾,一抹苦涩随之而来。
“你可想过后果?”睿王添上一杯茶,皱眉问道。
“后果?”宁王轻笑,“于我而言,能有什么比她重要?”
陆遥握杯的右手轻颤,几滴热茶在这抖动中飞溅出来,低垂的双眸中,似是有波光闪过。但很快,他掩去这些异样,恢复如初。而这一切举动,睿王皆看在眼里。“殿下回府后备上一份请罪折子随身带着,想来会用得上。”他劝说道。
“我知道了!”宁王点头应下。
如陆遥所料,望天茶楼一事被添油加醋后迅速传入崇阳殿。晚间,燕帝着人传宁王前去问话。
崇阳殿内,宁王一袭暗红朝服不紧不慢昂首迈进,行礼。高位上,燕帝扫视四周,抿唇不言。
台下齐齐站着的,有宣威将军朱茂、定远将军魏英德、郑国公曹正、梁国公曲映南。
得了燕帝允许起身后的宁王,面不改色问道:“不知父皇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何事?昭武校尉一事,你作何解释?”燕帝沉声反问。
宁王扶手细说了今日茶楼内事情经过,随后说道:“茶楼人多口杂,身为校尉罔顾我大燕军法在前,出言败坏燕军声名在后,如若放任不管,必将损我燕军威名,儿臣此举实属不得已!”
“不得已?殿下未免太拿人命当儿戏了些吧?”宣威将军朱茂上前一步,扶手说道:“陛下,昭武校尉所属龙虎营,若是有错,也应由营内宁远将军上报陛下处置,宁王随意斩杀,于情于理皆不合规矩。”
“宣威将军言重了,若此事为真宁王殿下之举也未有不妥之处,陛下英明,定会公平处理,我们……实在无需心急至此。”梁国公曲映南轻轻一笑,随即调和道。
宁王轻哼一声,说道:“本王长久戍守靖州,只知下属有错军法处置,并不懂宣威将军所说的朝堂规矩。”他又侧目轻瞟一眼一旁恭敬垂首的朱茂后屈膝跪于殿内。紧接着拿出了带在身上,还未及送出的请罪折子。“父皇,儿臣知今日行事确实冲动鲁莽了些,回府后已反思己过,只是还未待折子送出,便被传唤于此,还请父皇恕罪……”
在燕帝示意下,近侍赵公公快步迈下台阶,接下折子之后迅速呈上。大致阅过之后的燕帝抬眼看了看曹正,只见他装聋作哑闭目不言,暗暗骂了声老东西后又将目光放在了台下的两位将军身上。眯眼细想之下,他已然明了事件始末。加之内心对于蓝月王一事的愧疚难安,只道了声罢了后轻叹一口气,随后斥责宁王行事太过随性,罚其回府思过半月了事。
本就不抱希望于此事的庆王一党,对此处罚也不再有异议。
几天后,一位衣衫褴褛的瘦弱老者敲响了丰城府衙外静止几年的鸣冤鼓,可奇怪的是,不到一刻钟时间被衙内捕快乱棒打出。而此事,在众人议论过后,不了了之……
七月初一,急雨过后的夜格外柔媚动人。湿润的泥土清香漫过四面山林,自下而上浮于高空。临风亭内,陆遥独自一人站于池塘边沿,轻薄白衣在风中凌乱狂舞,池中微弱灯火的倒影映着他的消瘦身形,如水中弯月,神秘、虚幻。
管家福伯自东桥处快步行至临风亭内附耳禀报道:“公子,红菱姑娘到!”
“请。”说完,转身坐下。
福伯躬身退下后,一蒙着面纱,袅袅婷婷的红色身影自东桥碎步而至。身形纤细如枝,脚步轻盈如燕,炫丽红衣映衬下的她,虽轻纱拂面,可依旧掩不了骨子里的妖娆明艳。
“见过主上!”她抬手,纤指轻挑,面纱落下,如凝脂白玉般又带着几分勾人心魂的脸庞清晰展于眼前。“前些日子听说主上身体不适,可好些了?”见陆遥垂眸不语,她小心问道。
陆遥忽然抬眼,目光凌厉非常。
“属下逾越,请主上恕罪。”以为自己多言触怒自家主子的红菱快速屈膝跪地,垂首赔礼道。
陆遥目光轻扫四周后将手中紧握的茶杯搁下,“我很好,起来吧。”察觉到黑暗中熟悉的气息,他唇角微勾。“七星阵极耗体力,殿下还是出来喝杯茶吧……”
嘶哑话音刚停,一袭黑衣的宁王慕容逸自西面飞身而至。“府内憋闷半月,倒是想念你这路月山庄内的阵法了,顺便找你喝一杯!”他从背后拿出一坛酒来,轻笑后在陆遥身旁自在落座。
陆遥听此,垂眸浅笑。“殿下若喜欢,大可在此长住。”微微停顿后继续道:“只是希望殿下往后莫要如此周折,否则这路月山庄的正门怕是要拆了……”
“好!”宁王哈哈一笑,饮下一口清茶,注意到一旁的红衣女子,他问道:“这位是……”
“小女子红菱,见过宁王殿下!”红菱微微俯身行礼道。
“红菱?”他看了一眼之后,又转头好奇地打量着淡然饮茶的陆遥,挑眉笑道:“你还真是好福气!”
陆遥轻抿一口茶水,没有接话。“你先下去吧!”陆遥吩咐后,红菱再次附身欲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