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施主一直静坐不问,不知可有疑问?”静虚转头看着面前一直安静的陆遥,那双隐于白眉之中的苍老双目,清透明亮。
“没有。”陆遥没有半分的恭敬谦和,直接回答。
静虚微微一笑,“贫道方才所言,施主心若明镜,难道不想解心中所扰吗?”他好奇的看着陆遥,声音苍老却不减半分力度。
“道长愿说即说,若不愿,陆遥不会多问。”他幽暗的双目抬起,直视着面前慈眉善目的古怪老者说道。
“施主愿放下执念,乃是天下大义……”他缓慢言道。坐于一旁的睿王与宁王二人听到静虚此言,疑惑的看着面前一脸镇定的陆遥。
“道长说笑,陆遥心中并无大义!”陆遥平静说道。
“道存于天地,义生于人心,只是施主不愿去看罢了……”静虚抬头望一眼头顶高天,悠然而言。
“敢问道长,天之大,地之广,人之众,何为道?”陆遥微微抬头,淡漠瞥一眼身旁二人,目光凌厉的看向静虚。
睿王转头,疑视着有些猜不着心思的陆遥……在此之前,在他的印象中。陆遥一贯的清冷如月,镇定安静,似乎所有的人与事都入不了他眼。可方才静虚的一句再是普通不过的话怎么就突然燃起了他的情绪呢……
静虚收起笑容,认真回答说:“道无形,亦有形。万物有道,亦无道。天下安,道存,天下乱,而道不灭。道藏于目,又广于目。道存于心,又优于心。于贫道而言,放下即是道……”他看向陆遥幽暗的双目,“不知贫道所言,施主是否赞同?”
陆遥缓缓收回眸中的那份凌厉,勾唇轻笑,“陆遥不懂道,不尊道,不言道,想必道长是问错人了!”
静虚哈哈一笑,随即说道:“不懂即为懂,不尊即为尊,不言即为言。懂而不言,尊而不卖,能言而不愿言。贫道修行多年,施主乃贫道所遇唯一愿意论道之人。”
“那便随道长高兴……”陆遥淡淡一言。
“贫道有一言,不知施主愿不愿听?”静虚直了直身子问。
“道长愿说即说,陆遥听着便是。”他冷冷回道。
静虚似乎并不介意他这冷淡不尊的态度,说道:“施主能放下心中怨念,以己之能为这天下谋一方安宁。贫道也是感念施主的一片大义,只愿施主莫将自己困于一隅,毕竟天命难违,世间万物自有定数……”
未待静虚说完,陆遥“唰”的一声站起身来,他双手紧握成拳,俯视着一脸悠然的静虚,“我陆遥今生,不信命,不信天,我只信自己。若我陆遥愿意,我就是道。道长既然知晓一切,要么四处宣扬,要么就闭嘴不言,否则不定哪日,恐道长算不及自己的归途……”说完,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他清冷很绝的嘶哑嗓音在这院中回荡……
还怔在原地的睿王与宁王看着陆遥愤然离去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仍旧一脸悠然自若的静虚。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本非清冷孤寂之人,奈何孤独漂泊之命,本有力挽狂澜之能,奈何造化弄人,天意如此……”
“天意如此……”静虚仰声长叹下缓慢起身。
待静虚道长缓步进门,原本有些温度的石凳,此时也充满冷冽之气,这破败的院中就只剩下睿王与宁王二人……两人面面相觑之后,也起身向外。
绕过后院,便看到了前方长廊内正迈步前行的陆遥。他步伐缓慢,不知是身形太过瘦弱的缘故,还是他清冷的性情,从后方看去,原本单薄的他,显得更加苍凉孤寂。“本非清冷孤寂之人,奈何孤独漂泊之命”。睿王看着陆遥瘦弱恍如随时离去的背影,想到了静虚道长的话。不由的,疑惑又充满了好奇……“到底他执着了什么?又放下了什么?”
他想起在华城初见陆遥时,如此珍贵难得的狐尾草,他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并且命“百草神医”亲自制药。他记得当时他只问了一句:“殿下可曾想过摆脱眼前困境?”素未谋面的人,竟如此干脆利落的问这样的问题。而“大隐于市,装聋作哑”是在他点头之后说的另一句话。从那时起,他就知道,陆遥绝不简单!他的不简单,不仅仅是在城府,也有一部分是他背后的秘密……
“陆遥……”叫住了他之后,睿王与宁王二人快步追上。
“殿下想要问什么?”
“你今日……为何如此反常?”睿王犹豫之后谨慎地问。
陆遥瞟一眼面前的两人,没有回答,直接转身继续前行。看到他冷淡如初的反应,睿王更是百思不解。
“宁王殿下也想知道?”陆遥迈了几步后停下,侧过脸轻声问道。
“是!”宁王走上前,干脆回答。
沉默片刻之后,陆遥才缓缓开口说:“我与肖震,不共戴天!”沙哑的嗓音中藏不住的杀气。“不知二位殿下对此回答可还满意?”陆遥转身,嘴角轻挑,幽暗的双眸紧盯面前二人。
“所以,你助我实际上是……”睿王猜测。
“是!”
“难怪……”睿王感叹。他想到了陆遥一直的神秘莫测,想到了路月山庄的无字牌位,想到了静虚方才的话。似乎,也颇为合情合理……
“既如此,与东炎一战你又为何……”宁王忍不住问道。陆遥既然说了与肖震之间有旧仇,可又怎么愿意出钱帮他呢?这不是直接将他推上更高的位置吗?
陆遥垂眸不语。一旁的睿王解释说:“肖家树大根深,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倾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