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不敢。”停顿后,继续说道,“路月山庄人人皆知,陆遥身旁从无女人靠近。”
“父皇,儿臣之前确实听到过陆遥不喜女人的传说,今日他亲口说出,想来不会有假。”洛王慕容逸慵懒地靠在自己的席位上,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罢了,你且起身吧,朕念你之前的功劳,不追究便是。”燕帝轻声叹气,有些略显无奈地摆了摆手。
陆遥谢恩退下。
歌舞起,宴会继续进行。只是陆遥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加□□,□□的鄙夷、同情。可他,并不介意……
清凉殿内。
一位着粗衣薄衫的中年妇人安然坐在庭院内。时光如刀,在她的眼角轻雕慢刻留下了条条痕迹。岁月无情,在她身上悄无声息磨平了边边角角。可就算如此,她周身上下的雍容气度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了的。
清凉殿,原是夏日避暑之所。今时,朱门破损,摆设陈旧,早已没有了先前温馨热闹的样子。现在的清凉殿,只是个冷冷清清,孤魂游荡的冷宫而已。
“夜里凉,娘娘注意些。”香楠展开手中破旧的披风轻轻搭在她的肩头。
“母妃……”
听到这一声轻喊,香楠退居一旁。妇人望着侧门方向,笑了,眉眼弯弯,满面和蔼。站在侧门口的,正是睿王慕容傲,而院中妇人乃是曾经宠冠后宫的贤妃蓝仪。
“今日宮宴,你怎的又偷跑出来?”她温和责备道。
“儿臣就是趁此来看望母妃,马上就走。”他跪在妇人身侧,拉起了她藏于袖中的双手。“母妃的冻疮可好些?”慕容傲柔声问道。
“天气渐暖,无大碍。”她抽出手来,“倒是你,多大年纪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她伸手整理慕容傲稍显凌乱的衣衫,继续道,“傲儿,你近来可好?”
“母妃不必担忧儿臣,儿臣一切安好。”慕容傲笑着回答道。
贤妃伸手轻抚他的脸庞,慈爱的双眸有水光泛起。而慕容傲,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母妃粗糙的手掌划过皮肤。手中温度不减,可是每到一处,他的心也跟着一抽。
她知他的艰难,他亦知她的困苦。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母子二人都明白,为今之计除了忍耐与等待,别无它法……
“听奴才们说,陆遥公子今日也进宫赴宴了?”贤妃轻声问。
“是的。”紧接着,他简单说明了畅阳宫发生的事情。
贤妃听得胆颤心惊,她的手紧拽着慕容傲的衣袖,慕容傲疑惑的看着贤妃的失常,不明所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贤妃迅速收起一脸的担忧,她想解释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母妃不必担心,他没事。”
“傲儿,陆遥于你我有恩,你万不可轻待他。”贤妃突然言辞真切叮嘱道。
慕容傲有些疑惑了……
“不管前路如何,母妃愿你全力保全他。”见慕容傲沉默不语,她再次嘱托道。
“儿臣谨记。”
慕容傲虽心中疑惑不解,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应下。他不知母妃为何失态,又为何突然郑重嘱咐,他只知陆遥是救她母亲的恩人,所以一直以来从不曾怠慢。于他自己而言,陆遥雄才大略,又是他的知己好友,他愿意真心相待。哪怕前路茫茫,他也愿尽力保全。
时辰不早,算算时间,宮宴已近尾声。
“儿臣该走了,母妃定要保重自己。”慕容傲闪身从侧门离开。
贤妃看着他急急离开的身影,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泪,微微叹口气后转身进了内室。十几年来,她在这冰冷的清凉殿勉强过活,受尽欺凌与侮辱。她曾经的不可一世,她的骄纵狂傲,都早已被依依磨平。她也曾一次次险些挺不过去,也曾一次次想要放弃。可是她还是活了下来……因为她不能死。就是在三年前,她想要活着的想法更加坚定……
畅阳宫内,笙歌漫舞,热闹不减。见燕帝与皇后肖氏相继离宴,一直安然静坐的陆遥悄然起身。青衣飘飘间,已踏出了压抑的畅阳宫宫门。他身形单薄,如月如云。就算是看起来身材高挑,可还会给人一种随时飘摇而去的虚无之感。
“陆遥公子留步……”
陆遥缓缓停下脚步,微微侧身。
身后宁王慕容逸快步追了上来。“本王闲来无事,能否有幸送公子出宫?”他轻笑问道。双眸刚毅有神,清明澈亮。如夜间圆月般让人舒适安定……
陆遥淡淡勾唇,“有劳殿下。”他说。
听到他一贯沙哑又简洁的回答,宁王轻轻一笑。对于陆遥的淡漠疏离,他并不介意,反倒对他有些好奇。他很想知道这么年轻瘦弱的人,为何总是拒人以外,苍凉冷漠。他也想知道,既然他一贯清冷不喜人接近,又为何在靖州屡次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