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看着红云涨红的脸,心中有些苦笑。红云却是豁出去了,脖子一挺,反过来凶巴巴地瞪着小陆,气势上竟然比小陆强了许多。平时,小陆这个懒人本来就不怎么想收徒弟,就算真的想,遇到这样的“愣头青”早就没那个心思了。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鸿钧三清一个个都跟在他身后,俯首帖耳,简直把他当成了神一样供着。所以他不能让自己的面子丢在这些人面前。一时间,小陆在紫霄宫里受马屁大招的影响,虚荣心急剧膨胀,而红云头上则是一脸的恼怒。他也不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给人家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只觉得红云这个家伙简直是不识好歹,不识时务。一狠心,他也玩起了真的:“老子我还就和你卯上了!”
“你真是打算不拜师?”小陆语气严肃地又问了一遍。
红云连正眼都没看他,只是轻蔑地“呸”了一声,比小陆还要嚣张地回答:“想我拜你为师?做梦!”
小陆那个气啊,牙齿都快咬碎了。再看看身边的禄玄两人,还是稳如泰山地坐着,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要用你们的时候,一个都帮不上忙;不需要你们的时候,却是一个比一个跳得欢。
可怨归怨,没有这两人帮忙,小陆现在还真拿红云没办法。所以他只好丢下一句狠话:“咱们走着瞧,看谁最后哭着求谁!”
战胜了小陆,红云还不知道自己的苦难即将来临,反而觉得这些年受的委屈一下子消散得干干净净。他激动万分,就如同重获自由的奴隶,或是痛宰了冤大头的赌徒,张开大嘴,一方面喜笑颜开,一方面得意洋洋。
过了一会儿,他的激动劲慢慢淡了些,才注意到刚刚劝他的那个中年道人却是眉头紧锁。他一拍那人的肩膀,笑道:“镇元子,你这是怎么了?不会真的以为我错失了良机吧?”
镇元子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即便你不愿拜师,婉言谢绝也就是了。何苦得罪前辈?”
红云并不是笨人,也收敛了笑容,严肃地看着已经站在禄玄身边的小陆,心下有些犹豫。他小声问镇元子:“你是说那人会记恨我?凭他的身份,也会欺负我们这些晚辈?”
镇元子还没来得及回答,鸿钧却笑呵呵地插了进来,只是一言不发,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红云。时间久了,红云实在是被盯得有些吃不消。
红云在鸿钧的目光压迫下,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强行稳住心神,与鸿钧对视,尽管心中充满了不安,却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示弱。
鸿钧看着红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心性,将来必成大气。但他同时也知道,红云若要成道,必将经历无数磨难,鸿钧的目光终于移开。
鸿钧缓缓走近小陆,以最深的敬意向他行了大礼。他看着有些困惑的小陆,用诚挚的语气说道:“尊敬的前辈,请登上法坛。我深知您与道的完美融合,请您不吝赐教,让我们这些后辈也能一窥至道之妙。”话音刚落,他便有两个小童开始击鼓鸣钟,告知所有人。随后,他亲切地引领小陆走向法坛中央。
对于小陆来说,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原本是来拜师学道的,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别人眼中的“老师”,甚至紫霄宫中说道的主角也变成了自己。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坐在法坛中央的云床之上,鸿钧陪坐在侧。女娲、三清、镇元子等仙界重要人物均依次而坐,但大多数仙人却或是站在桌子上,或坐在房梁上。唯独红云,独自站在那里。
红云的坚韧,让小陆和鸿钧都暗暗佩服。但在小陆心中,对红云的敬仰之情与是否要报复他的矛盾斗争着。然而,红云的心里此刻也充满了恐惧。鸿钧的话语让他如坐针毡,他担心小陆若是真的对他不利,那他这条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的心情像是过山车一般,从之前的喜悦瞬间转变为惊恐。
镇元子看到红云的状况,心中虽然不解,但他也不想触犯众怒,于是只好坐在了第二排的位置上。他心中暗想,刚极必折,我还是柔一点的好。
鸿钧看到众仙家都已经“各就各位”,便对小陆行了一礼,说道:“前辈,可以开始了!”众仙家齐声叫道:“前辈开讲,传我等大道!”
看着兴奋的三清,小陆心中五味杂陈。他们都是注定成圣的人,他们的命运无需担忧,但为何要难为我呢?小陆思索了许久,却无法找到合适的话语,他不怕这些人笨,但他怕他们像云中子一样聪明。
正当小陆苦恼万分时,紫霄宫的大门再次被撞开。先进来的那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直接匍匐在地,一边垂着地板,一边哭道:“我西方路远,后才能赶,想不却连位子都……”他的话还没说完,后来的人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一脸尴尬地指着前两排都没坐满的人,赔笑说道:“想不,却连位子都还这么多啊!”
在悠远的记忆长河中,小陆的的身影若隐若现,那两位陌生人言论中所蕴含的玄机,如同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瞬时将他历历在目的往事唤醒。是的,除了那位传说中的准提,还会有谁能在暗潮涌动中操持如此局面?话音刚落,小陆便如梦初醒,往昔的点点滴滴开始在心头萦绕。
曾几何时,小陆在征战中掠夺西方之地,心中唯有珍宝之光,无视周边的一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件诡异之事逐渐浮出水面,尤其是那突如其来的“八宝功德水”和“七宝琉璃枝”令他困惑不解。
对西方后来的功德池所知甚少,小陆对“八宝功德水”的失落并未过分纠结,然而,“七宝琉璃枝”却是准提长久以来紧握不放之物。细思极恐,小陆心头微微颤动,一个惊人的猜测浮现脑海——或许,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对未来的圣人施加了重压。
然而,小陆未知,这因果之重远超他的想象。换做他人,这或许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但在道的世界里,唯有他自己的认知才构成了真正的因果。他,既是罪人,又是法官,一切善恶仅由他一人评说。
准提与接引,只能无奈承受这一切。接引失去了滋养的“八宝功德水”,而准提更是失去了真身的一部分,他们的起步远低于他人。尽管如此,作为先天之灵,他们并未气馁,在这片空无一物的土地上,硬是开创出了一套寂灭空灵的理论。
得道的那一刻,二人相拥痛哭,对小陆既敬畏又充满感激。他们的世界本无所有,长期的空虚使他们对寂灭有了更深的领悟。
终于,鸿钧成圣的消息传来,他们立刻动身前来。但西方的偏远、自身的局限、小陆的因果,让他们即便抵达紫霄宫,也未能走上鸿钧预备的金桥。他们在混沌气流中摸索,险象环生。
进入法坛那天,准提和接引惊讶地发现前两排空位无数,他们困惑不解,不明所以。眼前这些人,有的挂在梁上,有的倒吊在天花板上,奇形怪状,令人不解。
当他们最终抬头望向法坛,准提和接引如坠冰窟,心中充满了绝望。他们错误地将小陆当作了鸿钧,羊入虎口,一切都太迟了。
这便是准提与接引的悲哀,也是小陆与世界之间的复杂纠葛。在道的世界中,每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主宰,同时也是他人的因果。
这两个人对小陆“恋恋不忘”,时常梦中都会被小陆吓醒。如今见到真人,他们更是害怕得颤抖,不再想听道,只想慢慢挪到大门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逃出去,以后一定要离小陆越远越好!
小陆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这会儿也顾着自己发呆。听道的人和鸿钧都怒目注视着接引和准提,对这两个人打断他们听道(或者是睡觉)的行为感到非常愤怒。在众人一致的目光中,接引和准提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实在太倒霉了:本想“天堂有路我不走,地域无门闯进来”,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过了半晌,鸿钧才开口,冷冷问道:“你二人是来听道的吗?”接引和准提畏缩着彼此看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说是的,那他们担心自己可能会被困在这里;如果说不是,那他们又是来做什么的呢?这分明是在戏弄圣人,就像是耗子在猫嘴里睡觉——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人偷偷用神识交流了一番,却仍无计可施,最后只能对鸿钧点头,一起回答:“是。”接引苦着脸,显得非常苦恼,就像是把苦胆挂在脸上;准提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一看他,就能感觉到这小子恐怕连旺财和全家都遭遇了不幸。
鸿钧见他们点头,便继续询问:“你二人叫什么?从哪里来?”现在他们俩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行尸走肉,有人问话就机械地回答:“我叫接引(准提),从西方而来。”
鸿钧听了大吃一惊。圣人的一切都是按照小陆的想法早就定下来的,若是小陆没有改变主意,那就是天道大势。所以,像女娲、三清这样的未来圣人在成圣之前都是由天道保护,一般人绝对算不出他们的底细。即便成了圣,如果不是有意观察,也恐怕是当面不识。
此时的鸿钧一心只想听小陆的道,虽然连小陆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道,但鸿钧清楚,只要从小陆嘴里出来的,那就是道。所以,为了能够更加精进,鸿钧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因此,准提二人闯进来的时候,鸿钧除了不高兴,就没有其他想法了。若不是小陆在这里,他恐怕早就把准提二人踢回他们来的地方了,哪里会和他们废话?
但此刻一听到他们的来历,鸿钧也是脸上一红,心中暗叫一声:“惭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好险!”
于是,鸿钧笑了笑,如沐春风般对接引二人说:“你等与我有缘,可愿拜我为师?”准提一听,却感到困惑,心想:这个人的样子和说的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我平时用来哄人入伙的话啊?接引则更加清楚准提的所作所为,知道准提为了让西方有点人气,没少干过坑蒙拐骗的事情。这会儿听到鸿钧的话,又不清楚鸿钧的身份,只当是遇到了同行,顿时就把鸿钧当成了同行,面色更是苦恼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