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
张普等来的是一具猝死的尸体,医护人员说他强撑着硬跑,这才导致了悲剧。
李刚兴高采烈拿着影的专属光芒纹章朝他跑来。
是幻觉。
他独自一人来到大排档想要借酒消愁,边喝边打单子,不知不觉间酒精上头。
他幻想李刚还活着,减少心里的内疚。
幻想有人能听他诉苦,听他的委屈,鼓励他,增强他的自信。
“李刚”就这么出现了。
他们聊的很愉快,要不是诡异忍不住了想吃他,他到最后都不会下手。
他杀它,不是因为它是诡异。
而是诡异打破了他的幻想,把他硬生拽进名为现实的炼狱。
好一个出人头地。
出,人头的,食物。
“喝啊——!”
张普咆哮起来,带着强烈的愤怒砸碎那张怪物化的脸。
他恨自己弱小,是个泥种。
他恨生母,让他自小受尽冷嘲热讽,日子过得艰难竭蹶。
他恨老天不公,不给他一丝机会改变命运,连屈指可数的温暖也要夺走!
张普如同扔掉垃圾一般丢开仅剩瓶口的玻璃,紧紧攥起那仿佛能碾碎钢铁的拳头,如暴风骤雨般疯狂地击出,每一拳都如同重锤砸在骨肉上,溅起鲜红的血花。
这血腥而残忍的场面让整个大排档鸦雀无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一切都陷入了死寂的凝固之中。
张普吐掉口中喷溅进去的血,缓缓站起身,重喘粗气。
探查队后知后觉的冲了过来,刘豪面色凝重,掏出检测仪器扫描尸体。
滴滴——低阶怨恨诡异。
妈的!
客人跑的剩俩,他懒得扫,谁承想偏偏就有一只。
好在没死人,不然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豪不由得看向冷静下来仔细擦拭鲜血的青年,内心极为复杂。
“你是异能者吗?”
“不是。”
刘豪噤了声。
其实低阶诡异并不难杀,难就难在认出来,它们保持着人的形态,悄无声息的变成你周围的人。
亲人、爱人、朋友…
谁会对亲密无间的人起疑?谁又会对朝夕相处的同伴下手?
难道不怕杀错吗?
刘豪严肃道:“下次遇见这种事,先给影组织打热线电话,这次幸亏是你蒙对了,倘若杀的是个人,我就要送你进监狱了。”
“不是蒙的。”张普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交给老板:“找我28。”
老板下意识把零钱挑够数递给张普。
别说找他28,让他白吃都行。
毫无征兆打死人的谁敢惹,打死诡异更吓人了,他甚至都不是异能者,不是狠人是什么。
张普揣好钱,摇摇晃晃的朝大门走去,留下一行人目瞪口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从对方眼神里看出疑惑。
这人什么来头?
张普漫无目的的闲逛在凌晨1点多的大街,滚烫的风徐徐吹散了他的醉意。
他顺着商铺,一家家查看张贴的招聘广告。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张普转过头,只见刘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缓了片刻。
“喂,要不要加入周大人的探查队。”
......
“咱们的头儿叫周炎煜,异能是火。”
刘豪带着张普站在寝室门口,指着另外三间房。
“周老大手下有四支探查队,我是四队队长,那边是其他三个队伍的寝室,没事可以去串串门,熟识一下。”
张普点了点头:“我会的。”
刘豪打开锁,将门推开。
拥挤的六人宿舍气味混杂,弥漫着独有的男人味。
衣服鞋袜丢的到处都是,几乎没有能下脚的空当。
刘豪已经习惯了,踢开不知道是谁的人字拖,用脚清理出一片地方。
“你是我推荐的,是我好说歹说让周老大同意的,我不求你做出啥事能给我长脸,只有一点。”
刘豪加重语气:“不管看到哪个影都得行礼,说话必须规矩,不要以为杀了一只低级诡异就得瑟起来了。”
他挺直了腰板,声音夹杂了些许傲气。
“不妨告诉你,至今为止我杀了32只低阶诡异,其他三名队长只多不少,而影,人家早积累了成千上万只战绩,其中不乏有高级、特级。”
“像你这种年纪正是不服人的时候,最是呲毛,我知道,我也这么过来的,但有些人你不得不服,打出生起就注定比他们低一头,所以该有的尊敬要有,否则惹了哪一位,丢了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张普微微颔首:“我记住了。”
“嗯。”刘豪把窗口推到最大通风:“你现在虽是探查队的一员,但毕竟没经过正儿八经的面试,我也不知道你的体能检测结果,只能暂时当替补,由我带你出任务,打打下手。”
刘豪站在椅子上,从顶柜薅出备用床铺。
“一月三千,三个月试用期,明早八点起,没轮到我们任务就训练,晚上十点结束,最后到底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看你表现。”
“知道。”
张普接过老旧床单和枕头,放在桌子上,自主拿起角落中的扫把开始清理。
三个上下铺都有人,他必然是要打地铺,万一有什么小动物钻到耳朵眼儿里就不好了。
“不错,有眼力见。”刘豪随口夸了一句,脱下运动鞋:“顺便帮我刷了。”
“好。”张普低眉顺眼,丝毫没有推脱。
“诶帮我也刷了呗。”其中一人笑嘻嘻道。
“还有我。”
“啧。”刘豪咂了下舌,瞪了小弟们一眼:“都是少爷?自己洗去。”
他也不是想替张普说话,只是怕张普刚来就这么使唤,万一他嫌杂活多,跑了不干了,那谁还给他打杂。
“行啊老刘,你自己得了好,不给兄弟们喝汤是吧。”寸头男故作不爽,出声揶揄。
“哎去你的。”
刘豪一屁股坐在下层床铺,翘起二郎腿,从左右两侧口袋掏出两厚沓钞票。
手指沾了些唾沫,一张张数出钱,分到一旁。
五千…六千…嗯…
刘豪不动声色扫了张普一眼,随即数出七千块,另外的交给寸头男。
“给周老大送去。”
“哦。”
龚俊平挪到刘豪身边,挤眉弄眼。
给新来的分个毛啊!说不定过几天嫌累就跑了,拿三千干两万的活,他不信黄毛能待得下去。
刘豪全然无视,摆手催促:“赶紧,别耽误老大休息。”
龚俊平拿过钱,不情不愿的离开宿舍。
“张普,来。”刘豪招呼道。
张普放下拖把走了过去。
“拿着。”刘豪把钱对折塞给张普:“这就是咱的卖命钱,别嫌烫手。”
他掏出一盒烟,磕在粗糙的掌心拍实:“干咱们这行,说不定哪天出了任务就回不来了,总要给家里留点。”
“我明白。”张普想了想,低声道:“这样做迟早有天会出事,换家店吃吧。”
“嗐。”刘豪不以为然,他点上烟,猛吸慢吐,这才缓缓道:“他们一个月赚小十万,多付两万算什么。”
“况且诡异可不是那么好产生的,那得是滔天愤怒,血海深仇,日积月累下才有可能衍生出那么一只,我心里有数,留着余地呢。”
刘豪把探查队人手一个检测诡异的仪器抛给张普。
“这玩意可不是摆设。”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也不能太指望它,低阶往上就看不出来了。”
刘豪点了点额头,颇为老道:“得凭经验,往后你有的学,尽量让影少白跑,全世界的影加一块不过百,任务又这么多,12小时东奔西走不间断,白跑一趟里面不知道要折多少条人命,少救多少人。”
“我会认真学。”
“嗯。”刘豪捻灭烧到尾的烟头,上衣裤子一扒,只留下裤衩,大大咧咧的躺在床铺上玩起手机。
张普走到一旁,仔细观察白色检测仪。
四四方方,手掌大小,只有一个按钮。
长按扫描,松手便自动关机了。
抠开后面的壳子,用的是三片纽扣电池,可充电循环利用。
张普妥善收好探测仪器,拿起刘豪的鞋子进入杂乱的卫生间,蹲在地上卖力刷洗。
心中迷茫的未来如拨开云雾见月明般逐渐清晰。
终于,稳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