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白色的雾气自地面上涌,潮湿而温暖的空间飘着沐浴乳的清香。
雾气迷了镜片,浴室面积又大,晏时棠一时难辨方向。
“江淮序,你在哪?”
没人回应她,但却依稀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你伤的严重吗?还能活动吗?”
依旧没人回应。
她眉头紧皱,耐着性子循声继续往里走。
镜片上的雾气越发厚重,视线也被完全阻挡。
晏时棠刚摘下眼镜,男人低沉的声音突兀从头顶传来,“谁让你进来的?”
热气氤氲,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却能清晰感受到他一如既往的刁难。
“荣婶不放心你,怕你死在里面回头他们不好向老爷子交差。”
等双眼慢慢适应了周围环境,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男人净短的碎发只擦得半干,腰间系着浴巾。
晶莹的水珠沿着那张英俊的轮廓缓慢流下,淌过胸肌、腹肌,直至消失在诱人的人鱼线深处。
丝毫看不出有受伤的迹象。
“还能走吗?”
晏时棠握着眼镜,语调是一贯的理性。
江淮序不回应。
她不悦蹙眉,懒得再跟他磨工夫,“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转身刚要走,手腕突然一紧。
她回头不解的看着他,只见他唇角小幅度的扯了下,缓慢地说:“腰给扭了……”
扭到了腰?
晏时棠狐疑的目光扫过他精窄的腰,“我看你站的好好的啊!”
扭到了腰,还能站立如松?
他的话,她多少有点不信。
“既然不能动,还是让赪他们进来带你出去。”
几个大男人,力量大过她一个女的。
说着,就要把手从他掌心抽回,下一秒,男人的力道兀自加重。
她忍着手腕上的疼痛,冷声反问:“你是不准备出去了吗?”
江淮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几秒后才道:“你先把浴袍给我……”
浴袍?
晏时棠迟疑了下,而后将目光落在空档的架子上。
低头再扫了眼他腰间的浴巾,湿漉漉的,边角甚至还在滴水,像是从水中刚捞起来,显得有些狼狈。
“我去给你拿。”
话落,她觉察到江淮序神色明显变得些许怪异,攥着自己的手也依旧没见松开。
她耐着性子,似笑非笑追问:“江大少,还有什么吩咐吗?”
江淮序唇线拉直,毫无情绪道:“你的眼镜勾着我的浴巾了。”
她一听,低头看向掌心的眼镜。
发现镜脚架上做装饰的银链不知怎么的就跟他的浴巾缠在了一起。
大约是她前面无意的拉扯,浴巾还被带勾丝了,纠缠在一起一时难以解开。
“你先拿着吧。”
她将眼镜塞他手里,他这次倒是松开了她。
刚一转身,起迈的步子顿住。
挪了下脚,察觉自己正踩着浴袍跟一个被水浸染的袋子,浴袍另一端则正好落在江淮序的脚上。
很显然是在他准备要穿的时候,不慎掉落后正巧又被她踩上了……
而此刻,他一双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眼神凉浸浸的,带着一股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晏时棠深吸一口气,抚下那颗略有些慌乱的心,一刻都不敢停留的出了浴室。
“少夫人,少爷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一出来,荣婶当即关切询问。
“他扭了腰,回头让保镖带他出来。先拿干净的浴巾跟浴袍过来。”
话音刚落,她继而又补充道:“等下,还有……他的贴身衣服。”
“贴身衣服?”
荣婶刚要迈开的步子一顿,神色为难的看向她。
晏时棠拧眉,不解道:“怎么了?”
拿个衣服也有困难?
荣婶轻声回答:“少爷的贴身衣服从不让我们碰。”
贴身衣服不让佣人碰?
晏时棠并未细想,随口一问:“他的衣服平日里不都是佣人在清洗的吗?”
荣婶如实回答:“回少夫人,少爷对这一方面有洁癖。贴身衣服一概都是他自己洗的。”
江淮序手洗衣服的场景,她也只在年少时见过。
以为他被老爷子从乡下接回后,一直都是处于娇养状态。
“你是他的贴身保镖,你去拿吧。”
晏时棠直接将任务指派给赪。
话音落下,一米八几的壮汉,却是摇头如拨浪鼓。
“少夫人,您可别为难我了……”
“又不行?”
晏时棠眼眸微阔,眸底划过一抹讶异。
在旁的荣婶适时出声解围,“少爷不让他们进衣帽间,这是规矩。”
“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由?”简直就一整个莫名其妙。
最后晏时棠自己进了衣帽间。
这是她第一次进江淮序的衣帽间。
衣柜里,黑白色调的衬衣西服套装居多。
“浴巾,浴袍,还有他的贴身衣服在哪?”
她环视一圈,也没见到这些东西。
荣婶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少爷放在什么地方。”
晏时棠刚准备回浴室问他,转身时,裤腿不慎勾到了一侧的落地镜。
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余光正好瞥见镜后的独立衣柜。
因颜色跟窗帘一致,且距离挨着近,形成了视觉差。
她上前打开衣柜,只见里面整齐摆放着浴巾、浴袍,以及贴身衣服,且每三件套都用一个袋子装着。
晏时棠取出一个袋子,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袭鼻而来。
她微蹙眉,揶揄道:“你家少爷可真讲究!”
荣婶看着她欲言又止。
晏时棠因为背对着她,并未留意。
她再次返回浴室,江淮序仍站在原地,只是面色有些微发白。
“自己穿上,我去外头等你。”
刚放下袋子,手,再次被他握住。
她语气不耐:“你又怎么了?”
下一秒,江淮序的眉眼下耷三分,出其不意道:“我弯不下身……”
晏时棠这才反应过来,他扭了腰。
这会儿,弯腰对他来说的确不合适。
“那……”
她思量了下,耐着性子劝服他,“让赪进来?”
“他可是你的贴身保镖。服侍你这个主子,应该没问题的。”
话落,那只攥着他纤细手腕的手,力道隐现加剧。
晏时棠压着怒火,皮笑肉不笑的问:“我说错了吗?”
江淮序舌尖顶过腮帮,忽而露出一丝痞笑,“我倒觉得你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