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地洒下来,此时皇城上的砖瓦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更显得金碧辉煌。外围红色的城墙,安静肃杀,更显得尊贵无比。
此时,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朝皇城门口驶去。乌黑的大棚加上两匹白的没有任何一丝杂毛的白马,虽然算不上特别高调,但是隐隐散发着一丝丝无法言语的贵气。
如果有人能站在高处往下看的话,便可以发现,这辆马车顶上,绣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这朵花绣得非常精美,但却一点不落下俗套。
皇城门口站着的侍卫,看到这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自觉地转过身来,面向马车恭敬地行礼。
而驾驶马车的季老,手拿缰绳,甚至都没有朝这些恭敬行礼的侍卫瞟上一眼。神情十分平静,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一切都是这么的顺理成章。
而坐在马车上的那位大人物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
随着马车驶入皇城慢慢消失在宫墙的尽头,这些侍卫便整齐划一地一起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也从之前的毕恭毕敬,重新恢复到了往日的冷酷。
而萧焕今日似乎起的也比往日要早上不少,自从在不用上早朝之后,他便再也没从床上起来得如此之早。
在侍从们的帮助下,很快便洗漱打理完毕。当徐公公像往日一样拿起龙袍,准备披到萧焕身上的时候,被他抬手阻止了。
“就拿些日常的便服就行了,不需要搞得那么隆重。”萧焕说道。他紧紧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面铜镜,又再次将自己早就已经梳理整齐的银发理了理。
确认一切都都已经收拾妥当之后,萧焕才上了皇辇,朝养居殿进发。
养居殿内,一位姑娘正在其中左右转悠,与这庄严肃穆的皇宫气氛截然不同,但是没有人去阻止她。
没过多久,养居殿的大门便被推开了。
“叶儿。”声音有些苍老,但是却能清楚地听到浓浓的欣喜。
随着这声声音响起,养居殿内的太监们便都缓缓退了出去,此时只留萧焕和那位姑娘两人。
那位姑娘转过身,她自然不是别人,就是牡丹阁阁主、当今皇帝陛下的第三个孩子,最受宠爱的小女儿萧叶。
“父皇。”萧叶连忙来到萧焕身边,很自然地搀扶起对方的身子。
“朕还没老到那种地步。”萧焕看着女儿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的样子,打趣地说道。
萧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但是手却握得更紧了些。
父女两人很快便来到卧榻旁边,萧焕十分随意地靠在上面,而萧叶则是坐在了床边。
“父皇今日有没有按时吃药呢?”萧叶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另一只手拿起一把小刀开始认真地削起皮来。
“有太医盯着,朕怎么可能不按时吃药啊。”萧焕满脸慈祥地看着女儿。
此时他似乎不再是一个坐在龙椅上威风凛凛的当朝皇帝,也不是那个和大臣们勾心斗角的陛下。
取而代之的只不过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在儿女回家之后,静静地听着孩子们说话,满脸都充满着笑意。
父女二人便就这样闲谈着,萧叶本来也不是话很多的人,两人聊着聊着便有时候就冷场了。但是似乎两人,谁都没觉得气氛尴尬,相反宫内的气氛一直都非常的自然。
甚至还隐隐约约透露着一丝本不该属于这宫墙内的一丝温馨。
这时,萧焕随心地说了句:“叶儿,今年十八了吧。”
听到这话,萧叶削苹果的手略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复如常。平静地回答道:“是的,父皇。今年二月刚满的十八。”
萧焕伸了个懒腰,有些舍不得地看着萧叶,说道:“一晃眼,朕的叶儿都已经这么大了。”
眼眸中满是温情。
接着继续说道:“今年天试结束之后,朕便给你找一户好人家把婚姻大事给定了吧。看样子,今年天试似乎又要涌现不少天才少年了。”
他的话语是那么的随意,萧叶不知道这个决定是自己此番进宫的临时起意,还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的,只不过是现在才告诉她罢了。
她原以为自己会非常伤心,会像一个普通小姑娘一样默默开始抹眼泪。实际上,在遇见过那位少年之后,她确实经常会无端地生出很多小女孩的想法或是举动。
但是,她毕竟是萧叶,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便是一个特别理性的人。理性的人自然不会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徒做些挣扎。
所以她回答得非常平静,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有些出乎意料:“听从父皇的安排便是。”
接着,她熟练地将苹果削成小片,递到父皇手里。萧焕接过苹果片,满意地对着萧叶笑着,笑容中带着慈爱。
萧叶也笑了,笑得那样的自然,似乎眼眸深处的那片暗淡根本便不存在。
只是,旁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她早就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叶叶,你要坚强!叶叶,你不能哭!叶叶,最棒了!
但是,这毕竟还是令人悲伤的。
哪怕她是萧叶,但她毕竟也只是一位刚过十八岁的姑娘。
亲爱的那位少年,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嘛?记得我们曾共在一块破门板下躲过风雨,记得我们曾划过夜空看过京城最美的夜景吗?
父皇的心意,又岂能是我能随意动摇的。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才是真正悲伤的事情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在马车旁的季老终于看到萧叶从养居殿里走了出来。
身为萧叶最为得力的手下,也是和她打交道最多的人,季老自然知道萧叶此番进宫的目的。
同样地,他对这件事的结局也知道的十分清楚。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便亲自驾着马车载着她进宫了。
只是守在养局殿外,远远地看着紧闭的殿门和无数把守的侍卫,季老心中不由地还是生出了一抹担心。
但是,萧叶走向马车的时候,神情脸色依旧十分自然。没有人,哪怕是季老都没有看出她情绪有哪里不对劲。
在萧叶上了马车之后,季老便手持马鞭离皇城而去。一路上,两人就像来时一样,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当马蹄踏上京城的那条小巷的时候,萧叶突然发话了。
“季老,我想参加今年的武举。”
谁都知道,作为年轻一辈天赋最高的人,萧叶的目标从来都非常明确,那就是拼命修行,一点一点超越自我,变得更强。
所以她经常手持那把黑褐色的长弓,隐瞒自己的身份,不停地在黑夜里战斗着。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这么拼命地修行是为了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只有更为强大才能支撑起她的骄傲。
而更重要的是,只有强大才有资格保护自己,保护那些自己爱的人。
大家都很理所当然地认为,萧叶是个女孩子,又是最受宠的孩子,父兄都无条件地庇护她。这样的人又会受到什么委屈呢?又怎么犯得着那么拼命了?
但是,正是因为身在皇宫之中,她看到了太多别人不可能看到的残酷血腥,世态炎凉。她自然也清楚地认识到,依靠谁都不如依靠自己。
就像祈年殿里的那一把火里的所有的人。
季老轻声答应道:“我到时候便去安排。”
萧叶掠开马车上的窗帘,看着京城街道旁热热闹闹的商铺,轻声说道。
“季老,我并不想骗你。我不想说父皇想在天试后要给我定一场婚约,而我想去武举中看一看那些我未来的夫婿的表现到底如何这样愚蠢透顶的理由。”
虽然话中叫着叫着季老的名字,但是似乎更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是的,我只是想去看看,在武举里能不能看到那位少年。既然父皇心意已决,留给我的时间已然不多了,那我便不再愿意就这样等下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说到最后也不知道坐在前面赶车的季老都听到了没有。但是,那不重要,有些话她说出来了自己听到了便已经够了。
马车的窗帘又慢慢地被拉上了,季老驾着马车缓缓朝牡丹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