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耀激动了半天之后，林淮站起身来对他说道：“嘉树刚恢复过来，你带他去京城转转吧。带他见识见识。”
蓝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去牡丹阁？”
此时，林淮已经转身朝房间里面走去，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蓝耀的提议，反正什么也没说。
林嘉树这个时候探过脑袋，问道：“牡丹阁是干什么的啊？”
蓝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手直接搂着林嘉树的脖子，险些把他拽了个趔趄。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到那包你满意。”
两位少年谈笑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牡丹阁门前。
牡丹阁相较京都一众建筑中并不算气势磅礴，但是造型却别有用心。金顶红门，六角屋檐纷纷向外展开但并不显杂乱，古色古香的风格却不显沉闷呆板。
很显然，设计出这座阁楼的一定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你知道牡丹阁的阁主是谁吗？”身旁传来了蓝耀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激动。
林嘉树茫然地摇了摇头。
蓝耀继续说道：“说到牡丹阁阁主，那可是全京城顶顶有名的大人物。京城权贵没有不喜欢牡丹阁的戏曲，其中本子据说都是她亲手编撰的。”
“还有每月初七的诗会，那可是无数文人墨客争破脑袋表现的机会啊。”
林嘉树微微侧过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在诗会上留下的作品若是被阁主看中，不仅能见到阁主本人，并且其作品还能在牡丹阁前的诗榜上张贴一个月。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有这么神奇？”
“那是自然。你知道吗？牡丹阁阁主可是一名大美人啊，据说没有男子见了不会对她一见倾心的。迄今为止，还没有过任何例外！”
林嘉树偏过头看着蓝耀，见他干净的眼眸中闪着丝丝激动的光芒，便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你一天天的净琢磨些啥呢？”
“我说真的，虽然我没那个福气见过，但是......”
林嘉树不再理会蓝耀的喋喋不休，而是又回头看了一眼牡丹阁的招牌。这时，在他心中不免对这个阁楼的主人生出了一丝好奇。
入门便是临池的曲折游廊，从木桥跨过便来到牡丹阁的大厅中央。
大厅内整齐地摆放着几套红木桌椅，正前方便是一个偌大的戏台子。
抬起头，目光环视，便可以看到二楼往上，每层都又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此时都房门紧闭。
蓝耀看到那座戏台，瞬间双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从他嘴里叽叽喳喳的主题也立刻从美女阁主变为了戏台班子。
很明显对比起美女阁主，蓝耀对这戏台子更加狂热的多。
此时，戏楼的小二看到了蓝耀，立马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蓝公子别来无恙啊，今天的曲目蓝公子一定喜欢！”
说话间，他轻车熟路般便领着两人来到一处前排位置。
林嘉树侧身望去，发现第一排中央坐着一位白衣少年，看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一手搂着一位姑娘，另一只手捧着酒杯。
酒液顺着杯壁直直落入嘴中，不时有几滴溅落沾到嘴唇和下巴上。
那位白衣少年似乎并不在意，随便挽起衣袖，轻轻将粘在脸上的酒液拂去。
旁边的姑娘要从怀里拿手帕帮他擦拭，他微微一笑，伸手放下酒杯轻轻止住姑娘的动作，慢慢把姑娘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姑娘的头。
姑娘、戏曲和美酒，自然周围便没有什么能再让他人在意的了，包括别人的眼光。
年轻春衣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林嘉树看看自己杯中的茶，将目光转向蓝耀，问道：“牡丹阁里茶还能换酒嘛？”
蓝耀看看林嘉树，又看看第一排正中央的白色身影，笑着说道：“你说的是那位白衣少年长信侯云岭，云公子嘛？”
林嘉树脸色微异，没想到这位少年这么年轻便已经获得了侯爵封号。
蓝耀像是看出了林嘉树在想什么，突然变得面色凝重，说道：“因为云家世代为我大燕驰骋疆场，家里人基本上都战死沙场，唯有云公子着一根独苗还在世，所以只能由他接任爵位。”
“虽然云公子本来就生性洒脱，放荡不羁，但是因为云家对我大燕立下军功无数，所以也没人会去管他。”
“不过你不要认为他是纨绔子弟，他可是我今年夺得状元路上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之一。”蓝耀说着，语气中很明显夹带着一丝欣赏。
少年本来不就应该是这样嘛？
少年在流言中出鞘，自信给未来上妆。他们没有偏旁，因为他们自己便已是华装。
“蓝公子，又来听曲啊。”又是一道声音两人背后响起。
两人闻言回头，蓝耀很快便认出来这位是吏部尚书汪直的长子汪羽，笑着回应道：“汪公子这么巧？”
林嘉树跟着站起身，上下打量着汪羽。
从盘在头顶的头发，到服装，一切都收拾得一丝不苟。
神色端庄，似乎并不怎么爱笑，即使和蓝耀打招呼的时候也似乎在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看他年纪似乎也与自己一般大，但是他并不像蓝耀一样干净单纯，也不像云岭那样洒脱不羁，他似乎是在装作自己很成熟，装作少年老成。
但是这种装却很假。林嘉树不觉皱了皱眉头，谈不上反感，但是也很难说得上喜欢。
可能情绪是会相互传染，汪羽的目光越过蓝耀来到林嘉树的身上，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表情。
“这位是？”声音很平静，但落到林嘉树耳里则显得有些尖锐。
蓝耀赶忙介绍道：“这位便是林府二公子，林嘉树，重病新愈我带他来牡丹阁看看。”
说罢，他便附在林嘉树耳边继续悄声说道：“这位便是汪府公子汪羽。他可是牡丹阁阁主的狂热追求者，每届诗会他都会参加。”
“见过汪公子。”林嘉树平静行礼道。
“原来是那个痴呆，现在痴呆也可以来牡丹阁了吗？”汪羽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响，震得大家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蓝耀面色尴尬，他知道汪羽为人有些刻薄，但是也没想到会当着林嘉树的面就这样直接地出言讽刺。
“已经好了，不劳汪公子费心。”林嘉树则对此看上去显得并不那么在意。
汪羽没搭理他，继续说道：“蓝公子，今年年底的天试可不要让我失望啊，不要像某些痴呆一样，那样我真的会很失望。”
他话语里提的是蓝耀，但是始终看着的都是林嘉树。
“汪公子是失望是对自己的嘛？怕一个他认为的痴呆名次超过自己？”林嘉树回答得很平静，他一向这样，但是平静并不代表心中没有火气。
“我会怕你？你有没有资格参加天试都不好说呢？”汪羽声音中透露着轻蔑。
“我不知道啊。就像你说的，我还没决定参加天试，就让汪公子如此紧张，看来汪公子准备得也不怎么充分嘛。”
依旧很平，就像没有一丝涟漪的湖水一般，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波澜。
“你！”汪羽竟然一时之间被这一句话噎住了。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落在了汪羽的肩膀上。“没准备好，就早点回去复习吧，别在这浪费时间听曲，影响自己心情也影响别人心情。”
大家都循着声音看去，说话的人便是云岭。
他一手揽着姑娘，一手轻轻拍着汪羽的肩膀。还没等汪羽反应过来，他便朝蓝耀和林嘉树挥挥手告别。
“今天有条狗太吵了，我就先走了，下次再一起哈。”说完，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便离开了牡丹阁。
此时的汪羽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看着云岭离去的背影，但是终究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狠狠瞪了一眼林嘉树，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了。
林嘉树和蓝耀自然也坐了下来。
蓝耀有些歉意地说道：“你别放在心上，他这人就这样。而且他父亲汪直一直也和林府不对付。”
林嘉树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饶是扭过头有了一眼潇洒的白色背影，微微一笑，但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