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晚上十点左右,王巨君和一个侍卫提着宫灯出来了。
“你,过来下。”他指了在地上几欲昏睡的我,说道。
旁边靠着门柱的张易立马精神起来,用腿踢了踢我。
“嗯,好。”我迷迷糊糊爬起来跟着那个声音过去了。
没人的角落里,王巨君让他同事先走了。
“你不是说来求个情吗?怎么搞成这样了?你这是要当一辈子小黄门了?”我不想看他,王巨君一手按着我的脑袋说道。
“哪有,我就说想来看看书,皇帝就把我留下来了。也只是住到典礼结束。”我嘟囔道。
“看书?”他狐疑的问道。
“我听说这里的《史记》记着宫廷密辛,是禁书呢。皇帝说正好有人在修补,我想看可以看。”我说道。
“谁跟你胡说八道的?过于隐秘的部分早就丢失了,所以才会叫人修补啊。不能看的时候就是宗亲都要不来这书。”王巨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日他仙人板板,个死刘歆,看着人模狗样的。
“不过我们看到的那个版本就现在来说,也属于涉及皇家机密了,一般人还是不给看的。”王巨君补充到。
嗯,很好,很好,激动个寂寞。
“流传那么久,多少会有点不一样吧。”我问道。
“反正你明天不是要去看么,自己看吧。”他摸了摸我的头。
“来都来了,总要看看真迹的对吧。”我自我安慰到。
“你自己多小心,少说话,宫里不比外面,皇帝也不一定能护你周全。尤其是那个赵合德,离她远点。”王巨君说道。
“哦,她怎么了?”我问道。
“皇、子、杀、手。”王巨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吧,估计你那边也要交班了。”
回去的时候,我看到李召出来了。
“侯爷。”李召行了礼。
王巨君回了礼,没说什么就走了。
“你真是我祖宗,你别再随便跟人走了好嘛?你这样很容易掉脑袋的呀。”他用手帕擦着汗。
清凉殿内尽是冰块,是皇帝夏日避暑圣地,我在门口都感觉凉丝丝的,这李召也太虚了吧。
我拱了拱手,虚心认错,李召带着我吃了些夜宵,便和几个换班下来的小黄门一起回住处了。
翌日辰时不到,吃过早饭,我们一起去了石渠阁。
宫中藏书的地方有很多,宣室殿也有藏书,但是大型的藏书殿院有广内殿、天禄阁和石渠阁。广内殿主要用来存放书籍,而天禄阁和石渠阁则为御用藏书典籍、国家档案和开展学术活动的地方。
褚少孙便是在石渠阁进行对《太史公记》缺失的几卷进行补录修复。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石渠阁中了——一个内侍在边上站着。
李召跟那个内侍打了个照面。
“里面是?”李召打听道。
“是定陶王在里面看书。”那个内侍说道。
喔,昨天那个大力出奇迹。
我帮着李召把桌案整理好,摆上茶杯笔墨,便回到门口站着。等了一会,一个约摸六七十的男子走了过来。
这流程,我特么太熟了。我来之前特喵的天天搞招待。唯一不同的是,不用打席卡,印议程。
“见过褚博士,陛下怕先生辛苦,特派老奴和徒儿协助先生修补书籍。”李召说道。
“见过褚博士。”我行了一礼,说道。
褚少孙没有说话,点点头,便径直走到殿中忙活起来。
我在一旁帮着磨墨。褚少孙写写停停,翻阅一些书卷,又继续写着。
李召端了茶水过来,给褚少孙蓄水。
这活挺轻松的,我便盘腿坐在一旁翻看着已经整理过的书卷。
“你识字?”一个冷冷的小童的声音响起。
“认识几个。”我没抬头。
李召不动声色立马过来,拉着我跪下。
“见过定陶王。这小黄门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我跟着伏在地上。
“无妨,起来吧。”定陶王说道。
好烦,皇帝老爹让我来看书的,这小子打什么岔,各看各的不好吗。
我跪起身没敢抬头,褚少孙跟定陶王打着招呼。
在宫中乱看可是要掉脑袋的,昨日就被李召批评过了,不抬头也就不会被花瓣迷眼,也就不会掉队了。
我小心翼翼的给砚台中添了水,继续磨墨。
“你都读过什么书?”定陶王又搭话。
“回王爷,仆读的书比较杂,都只是皮毛,家中贫寒,并不能通读全本。”
我看了一百多卷补肾秘籍,我至于告诉你吗?我现在对于滋阴补肾壮阳这快烂熟于胸,强的可怕。
“《论语》读过吗?”他问道。
“看过一点点。”我说道。
不是我吹,儒家经典多少都看过一点,不过仅限第一二页。后面深的高考不用背。
“那你说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怎么理解。”定陶王说道。
他好烦,答错会杀头吗,搞得像面试一样,不停的问问问,关键我也不去他那应聘啊。
“回定陶王的话,是说三个人同行,总有一个人能当我的老师的意思吗?”我反问道。
我偷偷瞥了一眼边上的褚少孙,他嘴角微挑着的继续写着自己的东西。大哥,他在为难我啊,大哥,不帮帮我吗,我怕说错话被杀头的啊。
定陶王好像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接着说:“差不多吧,不过这个太简单了,换一个。”
“回定陶王的话,如果这句话是这样理解的话,那孔子的思想理念未免太简单了吧。”我不想跟个小孩在这玩问答游戏了,我要倒反天罡,反客为主。
“汉语言语境中三应该不是一个定数,仆认为在这里应当是个虚数,人也不一定说的就是实体的人,而是一种指代。”我低头看着褚少孙的案角,褚少孙这时候放下了笔。拱手答道:“按照这个逻辑来说的话,那么三个人可能指代的是多种思想。”我侃侃而谈道。
“纵观上下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那仆的理解就是,当有多种思想、观念观点出现时,不应当是立马反驳,一味排斥,而是一定是有让我可以提升自我的东西出现的,选择这些思想、观念和观点中精华的部分充实自己,将糟粕去除并时刻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