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凡来到前院,秋水却不在告示下坐着了,艾熏儿也不在,廖凡只好在大厅里待着。过了好一阵子,秋水终于从楼后走了出来。
“小凡子收拾的挺快啊,来吧,将这些酒都搬过去。”廖凡也不和她生分,叫干啥干啥。一下午还是将整个前院收拾了出来。
晚饭时候,又出来几个丫头,这几个明显就是丫鬟了。廖凡看的仔细,这些人并无武功傍身,做的也都是端茶倒水的活。
一夜无话。
一大早,廖凡就起来站桩了,功夫一日不可不练。待到日上三杆,艾熏儿也起来了,不过相较于昨日,她今天倒是化了极美的妆容。
“小凡子,跟姐姐出去接人。”
“熏儿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啊。”
“好好驾你的车,你第一次驾车,可别把姑奶奶摔了。”
“得咧。”廖凡不再多话,闷头驾车。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城外的寒山亭。这里本是一处邮驿,离城不过十里。后来在这分别的人多了,就慢慢变成了游人和海源的亲人分别的地方。
今天天气不错,雪也化的差不多了,倒是不冷。廖凡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前,一边啃着狗尾巴草,一边想着待会接的是谁。
不过艾熏儿也没有让廖凡久等,他们出来的时间像是被掐指算过,廖凡一根草还没啃完,就发现远远的突然出现几道白衣身影。
都说望山跑死马,看着远远的身影,本该还有段时间才会来到寒山亭下。可是廖凡仅仅将狗尾巴草吐掉,站起来再次眺望时,竟发现她们已经快要来到眼前。
廖凡惊骇地不知所措,看着一行白衣三人,又兀地出现在马车前,说不出一句话来。
三人蒙着面纱,一身白衣,连斗笠都是白色的:“见过艾姑姑。”三人齐声道了一个万福。
“小姐们万福,”艾熏儿随手还了一礼,就向马车内钻去。
廖凡赶紧避开,又顺手拉起了门帘,三位姑娘皆是无视他的存在就直接坐进马车。
“小凡子,走了。”
“哎,好的,熏儿姐姐。”
殊不知,他这声熏儿姐姐一下子吸引了三位姑娘的目光,让她们在下车的时候多说了一句:“谢谢凡哥哥。”
去的快,回来时也不慢。接人倒是十分顺利。
廖凡下午还抽空去了一趟城东,将自己已经安顿下来的消息告诉了廖晨。
廖晨得知后心也安定下来,正好货物也卖的差不多了,便记下了梨烟楼的名字,返回廖家村去了。
三天后,梨烟楼正式开业。廖凡作为唯一一个男人,出现在一堆莺莺燕燕中间,分外惹人关注。实际上他自己已经快要尴尬到钻进地底了。
不过开业之后的生活确实平淡,海源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县城,来来往往的也都是县里几位班头,或者城里几家大铺面的掌柜,只是偶尔会有一些豪客,不过艾熏儿并不让廖凡接待。
在梨烟楼玩耍的开销还是十分巨大的,一杯茶水都要一两银子。
实际上那茶水连廖凡自己都不喝,不过是昨天甚至前天的白开水再烧开,然后随便撒点树叶罢了,又苦又涩,倒不如晚上和艾熏儿,秋水吃饭时煮的那一锅羊汤,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此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喝完真是全身舒坦,如果再打一套拳,然后洗个脚上床睡觉,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月余时间眨眼而过,廖凡今天一大早便向秋水告了假,去了药店。
娘亲常用的药方,廖凡早已烂熟于心,抓了药廖凡便搭着廖晨的驴车向家赶去。这一次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着实有点想弟弟妹妹和娘亲了。
小黑还是这么安稳,晃晃悠悠地走了两天,廖凡终于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廖家山。而作为司机的廖晨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儿子来迎接自己的喜悦。
廖凡到村口小路的时候就跳下了驴车,小思邪正蹦蹦跳跳的向他跑来。烦人的二狗子则在小思邪身旁小心翼翼地护持着。
“三儿。”
“哥。”
廖凡一把将小思邪抱在怀里,然后又举过头顶,仔细的看了又看。当他发现小三儿好像瘦了一点的时候,心疼的几乎眼泪水都要流出来。
不过廖凡还是忍住了,又欢欢喜喜地将自己千挑万选的竹青虫交给小思邪玩。
这玩意轻轻一推就可以自己动半天,实在是哄娃的必备良器。
“哎哎哎,我说凡子,这么大个活人你是看不到还是咋滴?我的礼物呢”二狗子显然不满廖凡这种只宠自己妹妹的行径。
“你有个屁,我家里情况咋样,娘亲还好么,相维怎么样了。”
“这你放心,君姨没啥变化,你家里的地我都带着老三老四给干完了。相维那小子没吃苦”
听完这句话,廖凡才笑眯眯的从包裹里拿出来之前艾熏儿亲手做的糕点,他这兄弟二狗子就喜欢吃甜的,从小如此。
“真精致哎,这就是县城的点心么,看上去就比咱家的烩小吃好吃多了。”
“滚一边去,咱蒲兰姨的烩小吃那是天下一绝,你别讨打。”
“嘿嘿,阿爹,你去县城这么多次咋没给我带点呢。”
“滚一边去,小凡这个点心是人家梨烟楼的姑娘亲手做的,我上哪买去。”
“哟,小凡,你出息了,那姑娘好看不。”
一行四人迎着冬日的暖阳,向村子深处慢慢走去。
然而在廖凡身后距离数里地的一座小山上,一道带着白色面纱的身影一闪而逝。
“娘亲,我回来了。”廖凡高高兴兴的跑回家,一进门就呼唤自己的亲娘。
徐湘君倒是不急不慢:“过阵子你就十三岁了,也该学着稳重些。”
廖凡看见娘亲出来,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先是作揖行礼,然后才将自己带的药材拿了出来。
“娘亲,相维呢?”
“他还在学堂,现在都不在家吃饭了,你回来我没告诉他,怕耽误他就学。”
“咱弟弟聪明着呢,我待会去叫他回来吃饭。”
廖相维这一个月算是体会到了自己大哥曾经的不易。
早上先去学堂报道,听过夫子讲课后,他就得跑到林子里找三儿和二狗子,找到几颗野菜后还得立马跑回来去夫子家吃饭。
中午还得站桩,下午又去演武场偷学,晚上回来还得劈柴,打水,帮娘亲做饭,带带三儿。
不过显然,瘦了一圈的廖相维如今不仅眼神炯炯,而且从不喊累,颇有乐在其中的感觉。
中午一家人美美的吃了一顿饭,廖凡又去给娘亲煎药,值得一提的是,艾熏儿听说廖凡真要去买药,在给月钱的时候,多给了廖凡一份药钱。
廖凡并不能在家太久,待了一天,他将家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就自己一人踏上了回城的路。双脚走路除了累点,其实不比驴车慢多少。
没过几天,二狗子也随他爹来县城找廖凡玩耍。这是他第一次进城,廖凡不得不请了半天假来陪他,晚上是梨烟楼比较忙的时候,廖凡便一早陪着二狗子出去逛逛。
海源其实并没有什么逛的,逛了半天,也就是他两遇到一个老道士比较有意思。二狗子非要算命,廖凡倒觉得这人是个骗子。
虽然他看上去蛮老的,道袍也不干净,但是廖凡还是不想花那十个铜板。
“年轻人,快来算算,老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算姻缘,后算前程呐。”老道士看到两人纠结,也不上前,反倒一边说一边盘坐于地。
二狗子一看他这架势,心里也有些嘀咕,‘算了算了,就当我十个铜板买饼吃了。’
“廖凡,咱们上前算算。”
不等他回话,二狗子就拉着他来到老道士面前。
“道长,十个铜板呐,收费挺高啊,能算算小爷我有几个媳妇么。”二狗子一脸嚣张,花钱就是大爷。
“能啊,先给钱,再算,后生要是愿意,老道士还能教你自己怎么算。”
“啊?”二狗子见过算命的,还没见过自己给自己算命的。
“老道士当真?”
“自然不假。”
“凡子掏钱,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算。”
廖凡没办法,只好掏了十个铜板,“道长不必在意,我这兄弟也只是算着玩玩。”
“无妨。”老道士道袍一挥,两人竟没看清他动作,十个铜板就消失在地上。
“这天地有时,岁月流转,分十二属,两位小友可知哪十二属?”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嘛。小爷没读过书也知道。”二狗子一想,这不就是十二时辰嘛。
“小友聪慧,可将此十二属相从子时到亥时分为一到十二刻。”老道士裙锯飞扬,愈发有高人风范。
“然后呢?”
老道士竖起三根手指,只蜷起小指和拇指:“小友请看,这食指第二指肚为留连,第三指肚为大安,中指第二指肚为速喜,第三为空亡,无名指第二指肚为赤口,第三为小吉。”
“第二,第三……”二狗子还在扳手指头,廖凡眼神却亮了起来。
“大安寓意诸事顺利,小吉寓意等待天时,留连寓意运气平平,速喜寓意时机已到,赤口寓意仔细小人,空亡寓意诸事不顺,处处小心。”
“从留连起,由左至右,由上而下,复又回环,以时刻之数计之,可得天命!”
廖凡看着老道,在空中伸出手指画了一个圆。
“大善,哈哈。”
“小友记得,不可刻意去算,否则不灵。”老道士说完就走。
二狗子还在数数,见他跑了,立刻拔腿就追,廖凡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追了半天,两人竟然没追上那个老道士,只得作罢。
廖凡路过漏刻的时候,才发现饭点刚过,已是未时,两人也是饥肠辘辘,只好先去找点吃食。
转过街角的时候,二狗子突然发现了那个老道士的身影,立刻大吼道:“汰,你个老道士别跑,看你狗爷爷追上来一拳打得你吐血。”
二狗子撒腿就追,廖凡无奈只好跟着他跑。
不多时,廖凡就觉得这跑的路越来越熟悉,再一看,那老道士竟跑进了梨烟楼。
二狗子倒是不认识什么梨烟楼,跟着便追了进去。廖凡一想,要遭,赶忙追了过去。
果然,还没等廖凡跑到跟前,就看见二狗子被秋水丢了出来。
“哪来的小孩子,这地方是你该来的么,赶紧给老娘滚。”秋水一脸的横肉甩的上下起伏。
“秋水大姨,误会了,这是我发小廖二柱,今天进城来玩的。”廖凡赶紧陪个笑脸。
“是你朋友啊,小凡子,那还没吃饭吧,进来吧,我叫后厨给你们做点。”秋水的脸色翻的相当自然,彷佛她上一句就是这么个语气。
“凡子,这谁啊?”
“你别管了,大姨喊你进去,你就老老实实坐下来吃口饭再走。”
“好咧,谢谢大姨。”二狗子也是打蛇随棍上,没皮没脸的。
梨烟楼的大厅其实就是一个个隔开来的雅座,中间搭了一个奏曲的台子。秋水领着两人走到角落里坐下,便自顾自忙去了。不多时,饭菜便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二狗子一边打量着楼里的陈设,一边咬牙切齿的问候着对面坐的那位老道士,估计还是心疼他那十个铜板。
未几,几个拿着刀的玄装大汉出现在楼里,看样子倒是来吃饭的,只是那桀骜的气息不像是会到梨烟楼吃饭听曲的人物。
就这几人,又惹出一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