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十分安静，连风都很微弱，只有阳光炙热的烤着，树木都比较干枯，树荫之处很少。
顾陌坐在石头上，慢悠悠的喝着水，一点都不着急，静静地等着，而反观张教这个少年，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
顾陌打量着张教，半年未见，张教身上的少年气少了许多，皮肤也晒得黝黑，唯有那一双眼睛，依旧如当初一样清澈。
那个叫李秀梅的姑娘双目无神的坐在地上，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太阳的炙烤下，也是满头大汗，却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
张教突然抬起头，望向顾陌，说道：“先生，我还是觉得他们做得不对，我不知道杀一人救千人、救一人死千人到底哪個是对哪个是错，但是，我觉得，如果刀在我手里，我哪怕是救了一万个人，只要我杀了那个无辜的人，我的行为还是错的。”
顾陌微笑着，问道：“那，如果现在要你选择，你是杀那个无辜之人，还是坐视那一千人去死？”
张教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不该有这样的道理，将一千人的生死，强加到那一个无辜之人身上，这本就是不合理的。”
“可，这样不合理的事情很多啊，”顾陌说道：“这附近的那些村子不就是这样吗？死少部分人，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他们选择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即便他们不这样选，那少部分人也不见得就能够活下来，不是吗？”
张教说道：“可我还是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顾陌问道。
张教沉默了许久，说道：“我觉得，源头上就错了，就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事情，同样是旱灾，可江州的百姓却没有面临这样的选择，为什么这里就会出现？官府为什么不开仓放粮？为什么不减少赋税？为什么不像江州官府那样组织人手引水灌溉？如果官府有所作为，这个事情就不会出现了。”
顾陌笑了笑，说道：“那你想怎么解决呢？”
“我还是要去报官。”张教说道：“我要让官府知道这里的情况，要他们来铲除那个邪祟，抓捕那个借机敛财害人的神婆，要官府想办法引水灌溉，减少赋税，真正能够救这些村民的，绝对不是那邪祟和神婆，而是官府，是朝廷！”
顾陌没有多说什么，没有认可也没有反驳，只是起身说道：“既然你要去报官，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随即，
顾陌抓了一缕风，轻轻一挥，瞬间，地上狂风大作，竟出现两道风卷，卷着张教和李秀梅二人就飞了起来，瞬间，包括顾陌在内三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
李家村外的那条河里，一直蔓延着很远。
在下游的一座山上，有着一座小院。
这小院里住的正是半年前来到此地的神婆。
此时，那神婆正跪在院里的一口水井旁，恭恭敬敬的点燃了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不多时，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水井里传来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
神婆浑身一颤，身子变得僵硬了起来，
缓缓的，水井里冒出来一颗水桶大的黑色蛇头，两颗碧绿色的眼睛有着拳头大小，竟是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人言：“为何今日的贡品没能送来？”
神婆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启禀河神，本来今日是按时为您送来贡品的，可是，突然出来一个年轻道人胡言乱语言语之间对您不敬，更是将安排好的姑娘给带走了。
我发动全村的人去追，可竟然让那道人给跑掉，如今，那些村民还在到处搜捕，我先回来向您请罪！”
那头黑蛇怒声道：“我不管你什么原因，你现在必须给本座一个交代，否则，本座就拿你打牙祭！”
神婆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连忙说道：“河神大人，我会弥补的，请河神大人恕罪，既然贡品被人救走，那就该惩罚那些村民，只要河神大人您稍微惩戒一下，他们就会恐惧不已，到时候，我再告诉他们，为了惩罚他们不够诚心，需要准备三个妙龄女子才能够得到您的宽恕，他们一定会照办的！”
那黑蛇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注意分寸，这里的事情不能传出去，若是闹大了，人间那些爱管闲事的修士肯定会来找麻烦，若是惹来了那些修士，我一定先吃了你才离开！”
神婆急忙道：“河神大人放心，这里那些村民愚昧，不会有其他心思，县衙那边，我也已经打点好了，这里的事情绝不会传出去的。”
好一会儿，神婆都没有听到回应，鼓起勇气缓缓抬起头，哪里还有那条大黑蛇的身影。
神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后背都已经湿透了，她向着屋里轻轻招了招手，走出来两个青年将她搀扶着进了屋。
一个青年说道：“阿婆，这河神太邪性了，我真怕它哪天真的就把我们吃了，咱们……咱们跑吧！”
神婆将桌子上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铜钱，她冷声道：“知道这是什么吗？是钱，若不跟这河神合作，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
那个青年看着一箱子铜钱，吞了吞口水，不再说话。
……
顾陌带着张教和李秀梅很快就到了县城里。
这个县城也很压抑，虽然街道上比较热闹，可来来往往的人，却都非常的戾气，很多都是背着刀剑，到处都在打架斗殴。
顾陌带着张教和李秀梅来到县衙，
从城门过来，不过短短三四里的路程，竟然就碰到四五场械斗事件，还有两场是几十个人提着刀棒混战。
街道上那些人却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怎么会如此混乱，衙门不管吗？”张教疑惑道。
顾陌指了指衙门，说道：“管不管，你进去问问自然就知道了啊！”
说罢，顾陌直接转身找了一个茶摊喝茶，看着张教带着李秀梅进了衙门。
衙门告状，自然不可能像前世电视里那样跑到衙门门口击鼓鸣冤，然后就有县太爷来审案，要真是如此，那恐怕县太爷从早忙到晚都处理不了几个案子，更别说治理一县了。
报案，是有一套流程的。
不过，似乎张教报案并不顺利，
进入衙门没多久，也就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就在李秀梅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脸色惨白，屁股上还有血迹浸出来，明显是被告状不成反倒被衙门打了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