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在窗外撩拨着白色曼妙的纱帘,布料和窗框摩擦发出细小的“嗡嗡”响。年金金用右手撑着下巴,专注地观察着窗户外头一草一木地动向。
此时就算是最简单的一片绿叶因为细微的震颤飘落,也比黑板前老师的讲解更令人身心舒畅。但笔记和课程的记录必须要跟上。
年金金靠着挤破头皮的毅力冲进s大最低分数线,在这个名牌大学里她肯定是要学些什么,在日后的职业生涯之中才能派上用场。
毕竟她的便宜父母并不打算一直“善良”下去。
纱帘和窗框的缝隙之中挤进一小股凉风,吹卷她左手边的第一页笔记。
等到课程结束后,金金将老师的课上要求尽数记录保存,再收拾好书包将学习任务一股脑儿全部抗在肩膀上,做完作业才能去猫咖玩啊……
金金是文物历史相关的专业研究方向。这次老李头留的研究课题就是去看看南宋的那堆瓶瓶罐罐,再从其中找到些新的花纹样式进行记录……
年金金觉得,就算是去研究,也是去看当时有钱人的物件,像她这样的连明天的饭吃什么都没着落的人是没机会被放在博物馆里的。
哦不,是有的。
她的手机可以,这玩意再用用就要彻彻底底8年了,按照现在a国的电子信息更新迭代,很快这个拍摄老古董的家伙也要变成老古董了。
老李头在课上多次暗示,在学校旁西侧800米的博物馆如何如何,年金金又怎能不去意会?他的意思是,让学生们去那个博物馆。
那按照老师的话,金金无论如何也只能去那个博物馆。倒也方便,她下午再没其他课了,盘算着去趟博物馆,做完研究和记录再回来,大概就晚上八点半了。正好,今天的晚饭也省了,金金真是天才。
她一边哼着调子乱飞的歌,一边拉着自己的30块5星好评包邮的水洗帆布包就晃晃荡荡地向西走去。
从教室里头出来之后,冷空气不再像是在教室里头那么温婉可人,劈头盖脸地向她席卷而来。金金吸了一下鼻子,看起来今天下午的风还是有些冷。
年金金一边出门一边套上自己的牛仔短套,里头是横线蓝白条儿的短袖衬衫,腿上穿着左腿上贴这个巨大黑色卡通猫咪图案的水洗牛仔裤。
裤腿太长往上卷了一截子,正正好露出她灰色打底,上头也是堆黑色猫咪的运动长袜……
至于鞋子?答应她,别看了。金金从不擦鞋,这双内增高白色运动鞋表面上蘸着无数的泥点子,所以按照学术的严格评判标准,这种玩意儿已经算不上是白鞋了。
她又觉得自己太矮,总是看不全古董全貌,踩着内增高直逼168,才能将狡猾老瓶子的瓶口平底一览无余!
踏进博物馆,琳琅满目的瓶子罐子散落在场馆内各个地方,精准地接受每一束来自天花板地射灯光线。
光的斑点在瓶身的起伏上停下脚步,慢慢抚摸着上头每一个凹凸不平的褶皱。虽说是感觉不到其中的触感,但能够通过视觉和大脑的合作,多少能在脑海中浮现其曼妙的温度和弧度。
“果然还是这里最安静啊……
抬起左手,在即将触及左侧镜框之前的三毫米处又放下,转而继续向上挠了挠脑袋。
今天是工作日,来场馆内拜访的人们远没有每天兢兢业业营业的文物数量多,毕竟文物就跟现在的金金一样,只要老师有命令,她就必须随时准备着。
人群稀稀拉拉地,各自穿梭在各个文物之间,就像是因为盘子来回倾斜而不得不滚动地珠子们,一边绕着障碍物,一边在顺应重力和惯性做着变速运动。
年金金左右环视一圈后,在其中一个小瓶子旁驻足。就用这个来做作业吧,南宋时期官窑的小净瓶。白色打底,蓝色点缀的玩意儿,看起来圆润光滑十分好摸。
此刻正值盛夏,如果有幸可以摸摸它,大概全身的暑热气都会被驱赶出体外,再也不敢回娘家了。
“接下来就靠你了,瓶兄。”
年金金掏出笔记,借着瓶兄的头顶射灯的光,她靠在透明玻璃罩开始了今天的作业。
“严总,严总?”从门口跑进来个穿着西装的家伙,狠狠挤压着嗓子眼和正在看展的男人打着招呼。
“现在是下班时间!”男人身侧带着墨镜的人低声叫嚷着,伸手拦住了这个家伙的去路,用行动来证明他不可以继续再向前一步了。
西装小子在墨镜哥们的拦截下停了下来,但依然抬头死死盯着男人的唇瓣,抿着唇,用上眼睑和睫毛的缝隙向男人投去期待的眼神,期盼着他的回答。
“嗯。”男人目光并未从文物上移开,他的应答顺着鼻孔的自然呼吸淡淡的飘散在空气之中,钻进那个人的耳朵里。
“刚刚那边来电话说,晚上客户有个聚餐,希望可以……”
得到了男人的应答之后,这个人嘿嘿傻乐着咧着嘴,在跑去男人身边后自然地佝偻下腰板,跟苍蝇似的开始搓着手。
“会去,但现在是下班时间。工作和合同相关事宜请在工作时间咨询我的秘书。”
男人依然没为他施舍去片点目光。他甚至向前挪动了两下步子,站得更远了些。他说话的语气和室内空调吐出的冷气温度相仿,让这来传话的哥们哆嗦了一下。
真冷啊。但是他分不清到底是空调还是这个被他称之为“严总”的人嘴巴里吐出的话。
“好的。那不打扰严总散心,晚宴定然您玩得开心!”男人打发走跟班之后就开始在周围游荡着,目光在一个个文物上来回游离,不同的物件,不同的用法,不同的年代和故事……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年金金还在和她的课后作业殊死搏斗,来回博弈难舍难分,光线从文物上沾染到她的衣襟,再爬上她的眼镜框,将整个人都映照得耀眼异常。就好像其实她也算是其中的一个文物似的。
不自觉地,男人的目光被眼前那个借着光做笔记的姑娘吸去了。他不知道,不知道是对方认真的工作态度还是那一束光吸引了他,总之男人现在站在不远处借着欣赏文物的名义,其实在欣赏这位姑娘。
看着她时而停笔、看着她突然叹气、看着她奋笔疾书、看着她眉毛微皱……
“博物馆的文物可真是……明艳动人。”
“大概她也算是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