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思绪在李观棋的脑海中翻涌，他轻轻松开了灵灵的小手，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灵灵，你先跟师姐走吧。”
注意到李观棋停下了脚步，一旁的云河不禁好奇地问道：“观棋兄，怎么了？”
“没事，云河兄你们先走了，故人在此，相约一遇。”
他的语气却是极其的平淡，见此，云河便没再开口，点头示意，便随之前行。
姚芳也察觉到了李观棋的神情变化，她伸出纤细的手，牵着灵灵的小手。
两人牵着手，吃着糖葫芦，继续跟随着云河前行。
见此，李观棋随即转身，目光扫视着四周，向着密集的人群而去，寻找着她的踪迹。
密集相拥的人群，与他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没有停息，在那人潮挤挤的商铺，在那热闹非凡的客栈，在那从匆匆而行的人群.....
找寻许久无果，李观棋低垂着头，漆黑的眸子上下眨动着，似在思索着什么。
凝望着街道的尽头，他摇了摇头，就算是遇见了又能如何？询问答案？
还是看着她，以一副怜惜的模样看着自己？
不，他李观棋不想，或许不再相见，便是最好。
叹息声逐渐响起，这感觉就像春天里的最后一缕微风，虽然拼尽所有的力气伸出双手，却最终还是无法抓住枝头。
“这如了你的愿了，走吧。”
声音清冷如水，再次在他耳畔响起，李观棋寻声望去。
两位头戴白色斗笠，身着白衣长袍的女子，正对着刚刚卖糖葫芦老者，她们单手握着一把白色长剑，斗笠外有着一层朦胧的白纱，看不清面容。
单靠衣着来看，身材来说无不是位姿色绝佳，那纤细腰间之上，系着一条白绫围绕。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最右边那位白衣女子，她那飘柔的秀发居然是白色，与之白衣相搭。微风吹拂着她的秀发，一股熟悉且带着一种怀旧的香味涌入了李观棋的鼻息。
那道怀恋依旧的身影就在眼前，若隐若现，触手可及。然而，此时的李观棋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未曾迈出一步。
多愁善感，终为少年。
果真如此，天生闪耀的人，周围从不缺少那所谓的伙伴。
如此，她安好便足以。
“观棋师弟？”
听到此声，李观棋才反应了过来，回过了头，到来之人，正是墨轩。
见他的目光落在无情殿的弟子之上，他开口询问道：“观棋师弟，何故在此？莫非，你认识无情殿之人？”
李观棋没有作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见李观棋摇头的模样，墨轩轻叹了口气：“观棋师弟，走吧，想必云河那边已经在开始了。”
闻言，李观棋轻点了点头。
踏步于百余步，她们也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相反而行，李观棋侧着头，一边看向周边的商铺，一边捏紧了心。
当与那两道倩影相遇之时，他的目光还是不由地朝着她探望。
看到她那腰间的白色布菱之上，挂着的那粗糙缝补小木偶，李观棋的嘴角微微抽动，愁容的脸上，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她还记得便好。”
这一次，少年再也没有回眸观望，似在他的心中，有了最明确的答案。
那溢于言表的神情，看得一旁的墨轩有些疑惑，想试着开口询问，却又觉得无从下口。
一路无话，两人穿过繁闹的街头，可前方逐渐变得拥挤了起来，绕过后方的人群，两人的身影在人群之中穿插。
逐渐宽敞，周边围满了人群，欢呼高阙之声响起，低垂高扬，似奏响着，属于少年学子们的艰辛。
抬头望去，在那中央矗立的石柱之上雕刻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石柱两侧，满是气宇轩昂，身着布衣的少年才俊，他们的目光皆都在前方的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云河挺立身姿，坚定的双眼，目视下方，扫视着每一位少年才俊。
在他的身后，坐着的便是姚芳和灵灵，她们似没有在意周边的目光，自顾自地吃着手中的糖葫芦。
在云河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锋芒，他知道，这一天无不是他们最为期待的一天，功成名就归家乡，挥洒笔墨护山河。
从他们踏上这条路开始，便深深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产生过幻想。
可他们知道，那所谓的状元郎，也就仅此一位，虽不言语，可周边的观望的人们又怎能感受不到他们那一份紧张的心？
云河微抬了抬左手，脸上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愁容之色，他单手紧握，肃然道：“安静。”
周边之人，皆都闭了声，除了时不时有些打闹的孩子欢呼，别再无声响。
见此，云河从左袖之中，取出一封黄纸书册。
下方，少年秀才们，变得更为紧张，他们紧紧地拽着手，等待着那个属于他们的名字。
看到那一封书册，李观棋也逐渐明白了刚刚在街道之上，到来的城主官兵是何意。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向云河，似在看他作何抉择。
周边的百姓，皆是如此，他们的目光盯着他那手中的书册，他那也想见证，这新晋状元郎到底会落于何人。
扶光照射在少年的头顶，他伸手翻开书册，目光对视着下方的众人。
众人皆都低下了头，有的双手紧握靠在胸前，祈祷着。
在此刻，周边的人逐渐开始涌动，人群逐渐变得拥挤，外围人群朝着两边扩散。
“城主来了，城主来了....”
从不远处处，传来吆喝之声，周边的行人挪出一条道。
见此，云河抬手合上了书册，目视着到来之人，眼中寒芒尽显，直勾勾地望向那踏入人围之人。
为首的是一位留着数寸长短须的中年人，脸色方正，一双虎目，大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走路的气势，颇有一种自傲。
接连而至便是身着黑衣的林啸天，在他一旁，便是一袭白衣的锦云，卸下妆容的她，脸色依旧是那么苍白无力，她跟随着林啸天，朝着高台之下而去。
周边众人还以为城主是来庆喜新晋状元，都挥手贺彩，待到他们到了高台之下，便恢复了平静。
自锦云踏入视野的那一刻起，云河的目光便如同被磁铁牢牢吸引，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身影。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末复杂的苦笑，那苦笑之中，似蕴藏着千言万语，却又仿佛所有的言语都在这苦笑中沉淀，化为无形的微风吹拂而下。
而在那高高的台阶之下，锦云却始终低垂着头，微风拂过，她那细细的鬓发随之波动，绵软如墨。
她仿佛不敢与云河的目光相接，那双纤细如玉的手紧紧合在一起，目光也随之低垂，落在那片看似平静却又暗藏波澜的地面之上。
看着锦云低垂着头，一旁的林啸天伸出手，轻柔地放在了她的玉手之上。
“你个不要脸的，亏我之前还叫你一声二嫂，呸！”
听到此声，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在周边一侧，云轩单手叉腰，一脸气愤地对着锦云指指点点。
此话无疑是深入到了锦云的内心深处，苍白的脸颊之上，浮现了不属于她的那一抹红晕之色。
云河并没有回声，看了看手中的黄纸书册，又看了看一眼下方的锦云，一向稳重的他，此刻内心却十分复杂。
当他看着林啸天伸手揉着锦云的双手时，心间那抹疼痛，令得他头晕目眩。
让他也没想到，温文尔雅的她，竟会变成这番模样，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询问她、看看她。
强压着懦弱的内心，他单手紧握书册，挺立脊梁，目光如刀，直勾勾地望着林啸天。
正当云轩欲要开口之时，两道寒芒尽都落在他的身上，目光巡视而去，正巧对上了墨轩那漆黑的眸子，随之不远，还有高台之上的云河。
他浑身打了个哆嗦，尴尬地挠着头，一溜烟便没了身影。
周边之人的目光皆都朝着云轩望去，见他匆匆逃离的模样，都捂着嘴暗自偷笑。
仿佛见到这一幕，都有些习以为常，云家小公子，自幼天资过人，虽只是黄品灵体，却悟性高得过人。
云河的脸色逐渐变得冷淡，收回不舍的目光，朝着下方拱手行礼道：“不知城主到来所谓何事？”
听到此声，林城主微微一笑，单手轻拍了拍林啸天的右肩，开口道：“过来看看新晋秀才，也顺带着啸天和锦云出来转转。”
声音并非如他的长相一般粗犷，语气极为柔和，脸颊之上露着微笑。
云河并未回答，他的目光逐渐收回，看着手中的书册，双手紧紧地拽着两侧，书册上的名字被拉扯得褶皱。
看着书册之上的名字，他并未开口，而是目光向下，看向那不肯抬头观望自己的锦云。
这一刻，寂静无常，那些吵闹的孩童们在此刻也都闭了声。
白云飘然，遮蔽烈阳，此刻的少年，抬起头，看着那挣扎的烈阳。
“宁采臣。”
声虽低下，却令得周围的人群沸腾。
石柱两侧，一位瘦小少年抬头挺胸，在那万众瞩目之下，踏上高台。
一身缝缝补补的布衣，一双破烂草鞋，书写了少年寒窗苦读的风霜。
从一脸不可置信，到挺立胸膛，直面众人。
他知道，此间更多则是家境贫寒之人，也和他一样，书如乡，诗如心，或许，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也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看到宁采臣踏上高台，在两侧的少年郎们，有的仍是斗志激扬，不仅仅只是那不屈的神情，还有那紧握笔墨的双手，便已说明了答案，他们的斗志仍旧昂扬不屈。
而更家境贫寒的少年郎们，却是面露愁容，他们叹气耸肩，为此泄气，为此一蹶不振，为此不甘，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