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儿看了前方丈许外被萧山几人坏绕的陈纵一样,同样回之以叹息。
“他很想要先天之后的武学,门内却只有承接武意这条路。
似他这般的天纵之才,岂能甘心只活三年?
除此之外,便只有妖司和七情司那边有先天之上的路子,武者又不适用,我根本打动不了他。”
“此事再说吧,当前还是以收回刀意为主,先不要轻举妄动,方才那白衣修士筑基在即,必有道剑宗筑基暗中关照。
虽说是一两刀的事,但若有筑基身亡,道剑上宗的金丹必定瞬息而至。
最好是破阵之后再引来金丹,不然根本没有时间回收你爷爷的剑意。”
万灵儿未再传音,只是朝三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
踏出隔绝禁阵后,一时间哀嚎四起。
陈纵并未动手护持萧山几人。
因为他哪怕没有转身回头,也凭自身的敏锐气机,察觉到了那道属于修士的目光。
那名带他们来此的青衣修士,不知为何一直有意无意的关注着他!
联想起今夜态度转变的吴槐,陈纵心中有了猜测。
‘因为吴槐,我可能被修士盯上了!
他背后的修士,是那袖口有阴阳鱼的白衣修士吗?还是这位祭剑青衣?
青衣只是练气六层,动用底牌可杀。’
陈纵站在刀剑之中,任由萧山几人苦苦哀求,心中念头正在激烈碰撞。
一路爬着跟来,此刻磨得浑身是血的晋晓风死了一般趴在陈纵身旁。
他赌对了,陈纵的先天内气通过他抓着陈纵裤腿的手,已经渡到了他的体内。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般努力的活着干什么。
明明手足俱断,已是废人,大概率下不了这道剑宗了。
‘但是我不想死,起码不想就这样死得毫无价值。’
晋晓风将脸埋在庚煞之中,脑中闪过他平庸的一生。
“你们别吵!
想活命就自己运功抗住,那修士在盯着我,现在动手大家都要死。
扛到灵兵破土,我自会出手。”
陈纵的逼音成线同时在萧山五人耳中响起。
几人果真立即安静下来,各自运功,竭力抵抗庚煞侵蚀。
约莫两刻钟后。
这个时间,场中除了陈纵,便只有二十个活人,被庚煞缭绕,兀自苦苦挣扎。
站着的,更是只有陈纵一人。
陈纵背对那青衣修士,气血一触即发。
这期间他已经和万灵儿商量完毕。
一旦青衣修士动手,武司上任剑门门主涂怀沉,也即是万灵儿的三伯,会直接出手杀了这人。
他则需要和万灵儿第一时间深入甲院刀山,找到那什么困阵阵眼。
寻阵之事不用他担心,万灵儿自会出手。
找到困阵,他和万灵儿的灵契便算完成了,等着下山就行。
出人意料的是,从始至终合共看了陈纵三十一眼的青衣修士,在灵兵破土的瞬间招手握住,而后直接化虹而去。
甲院管事楚义用怪异的目光扫了陈纵一眼,也和之前一样,自行回了甲院。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在耳中回荡,发愣的陈纵被萧山那声尖利到犹如杜鹃泣血的‘大哥救我’打断。
看着陈纵展开三丈大小的武势,不嫌麻烦的将幸存之人逐一收拢,此刻浑身上下再无半点庚煞的涂怀沉奇怪道:
“他在干什么?”
“在救人”,走神的万灵儿反应过来,就近扯了不知是谁的半截衣裳。
四下扫了一圈才她反应过来,这次祭剑的丙院杂役,连身份令牌都还没领到。
涂怀沉不知大侄女扯死人衣裳做什么,接着问道:
“听说道剑宗四院杂役间的销金贡献可互相转赠,他是为了筹齐贡献兑换破障丹吗?
你没给他说我们薪火武司有效用更强的归婴丹?
你这丫头,没准他来道剑宗就是为了破障丹。
还说打动不了,道剑宗的破障丹虽也没什么隐患,哪里能比得上我们武司效用更强的归婴丹?”
嘴上数落着,涂怀沉就要去找陈纵,想亲自拉拢。
“不是三伯,他就只是救人,什么也不要。”
涂怀沉顿住,确认道:“什么也不要?”
万灵儿重重点头,并指着一路爬过来,磨得浑身是血的晋晓风道:
“那人叫晋晓风,与我和陈纵同住,日前被召去丁院祭剑,回来后为陈纵所救,自愿交出功法贡献,陈纵也未收半点。
至于归婴丹,我与他缔结灵契之时也特意说过,已经算到此次的报酬之中了。”
涂怀沉久久无言。
“此子,该入薪火。”
同天共月。
丙院奉仙角。
吴槐一脸忐忑的弯在幽云身侧,不时扭头张望甲院方向。
幽云也在等。
他已经传出信剑,想来便是这一时三刻,外门执法堂的人也该到了。
正想着,风雷阵阵,自东而来。
那如雷鸣般的低沉呼喝蕴含灵力,骇得吴槐直接瘫坐在地。
殊不知,这股练气五层的灵力,是来者受大师兄幽云所托,特意针对吴槐施展而出。
“弟子幽云,你胆大包天,以权谋私,自排亲信祭剑!
吾奉命缉拿,胆敢反抗,以叛宗论处!”
吴槐瞪大双眼,茫然看向幽云。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直冷如冰霜的幽云竟然笑了。
而他接下来的话,更令吴槐早已浑浊的双目变得湿润。
“槐哥,对不住了,到底还是没能成功,太过仓促了,惊动了外门执法堂。”
“你......你,叔平!”
吴槐心绪混乱,手足无措,槐哥二字,听在他耳中便如天雷一般。
此前他在幽云面前有多谦卑,此刻心中的震动便有多大。
‘你也知道,我是外门大师兄,宗内近万名师弟,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我犯错,而在这法阵之中,我等更是毫无秘密可言。
所以槐哥,此前对你多有不敬,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你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算那陈纵今夜能活着回来,不出两日,必会死在祭剑途中。
我也调查清楚了,他身后没有修士,抢不了你的管事位置。’
吴槐微张着嘴,眼角有热泪滚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叔平,道剑宗规矩这般严厉,到处都是禁阵,叔平身为大师兄,整日受人监听。
纵使如此,我点了灵香,他还是第一时间来见我!’
幽云维持着面上的和煦,眼中看到的,却是那团燃尽请仙香后,与他性命纠缠的、属于吴槐的金灰色魂魄。
他是上品金灵根,一旦吴槐的魂魄尽数化为金色,便证明他这苦心经营的筑基引子圆满了。
只是现在,还需再加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