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位于哈斯森林的某一天清晨。
农户与商人正如同往日一般在欣欣向荣的城镇上过着安然的生活。直到远处的哀嚎与马匹的嘶鸣将不安传遍了整片领地。
“放,放过我吧大人!”
“不要啊——”
剑戟穿透胸膛的声音与小孩们在不远处仍哭喊着的大声啜泣。
哈斯家的卫兵此刻也正于街道上疏散着居民们匆匆逃进石堡,而从小径里走出的亚尔林·戴恩则连忙走上书楼的台阶紧紧敲打着门窗。
“胡迪少爷,快走吧!教派的人已经提前来了!”
身披棕绿相间风帽的男人将手抵在剑格上来回敲打着门板催促着。
“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到胡迪将话说完,站在一旁看管着的牧师就连忙将门板推开。
坐在书台上正一手翻阅着书籍的少年吹灭了一旁的蜡烛,而他手中的羽毛笔则是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巴德纳不是还守在城墙上吗?”
一旁的牧师迅速用亚麻制成的兜袍将胡迪盖住,随后吃惊地将头望向窗外。
“跑了!都跑了!教派已经带人进城了,再不抓紧去石堡里恐怕咱们也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手持长剑一副护卫模样的亚尔林着急地将恳切的目光放在了少年的身上,来不及等到胡迪做出答复,他便只手将两人给从里面拽了出来。
“哎呦喂,你可注意你的手脚!”
“把这鬼话留着滚去跟你那天上的主子说吧!”
亚尔林朝着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在地上的牧师啐了一口,紧接着便将尚未理解局势的胡迪给一把背到了背上。
“是那些赫林人来了吗?……”
“不,是你们自己人。”
避开街道,穿行在腌臜不堪的小巷之中,忽然间一位哭哭啼啼的流浪汉也顺势拉住了被背在亚尔林身上的胡迪的手。
“闪开,别妨碍我们,你知道你抓住的是谁的手吗!”
此刻担任着护卫的亚尔林正怒目圆睁地冲着从墙旁靠过来的流浪汉大吼着,而胡迪在迟疑了一下后还是赶快回头上前询问了一声。
“怎么了老先生,你怎么还不快跟着躲到内城里呢。”
“这,这个……”
伴随着沙哑的声调,出乎意料的。老人用他粗黄而又干瘪的手将怀里的羊皮纸给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
“这是……”
接过那泛黄的羊皮纸后来不及仔细端详,紧接着从几人身后便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大人啊,快救我——他们来了……”
方才还在与亚尔林争执的牧师此刻正踉踉跄跄地朝着这边赶来,可忽然间他却径直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该死,这些人是——”
尚且年幼的胡迪将头藏在亚尔林的身后,少年死死地拽住男人的衣角只听见仓促的步伐开始逐渐向着自己靠近,而回过头来方才的流浪汉却早已不见踪影。
“黄绿衣,这家伙是个赫林人?”
“我看倒不像,不过要是把人给放走了,赫格雷爵士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一旁一位尖嘴猴腮的教士朝着高大的教廷骑士吩咐道。
胡迪将视线微微瞥向亚尔林对面的那几人,那是一群身披黄红纹章穿戴链条鳞甲的派系士兵,而站在最前沿开口说话的则是一位身着板甲胸前挂有十字的教会骑士。
“诸神在上,望在劫难降临之前还请汝先放下武器。”
“你们想做什么。”
挡在胡迪身前,披着显眼黄绿风帽的亚尔林以单手划了一个十字,可另一只手却仍然牢牢地抵在了出鞘半截的剑格之上。
“明知故问!雷纳德你还愣着干什么,直接动手啊!”
见高大的教廷骑士一直没有动静,周围的士兵也只好相互对着教士面面相觑,而亚尔林则是高举着手中的剑柄然后再从末端将其提起示意着和平。
四周仍然是一片混乱与喧哗,可在这处小巷之中却是散发出了沉重的气氛。
“你们到底在为谁当差!难道要让赫格雷爵士亲自过来告诉你们吗?”
胡迪能感受到亚尔林与那个古怪十字军眼神之间的交流,可还没当他反应过来时,周遭的士兵就已经开始动起了身来。
唦——
剑柄与链锤在盔甲上摩挲出的声响让人听到便觉得胆战心惊,亚尔林不再犹豫转身便一把推开了胡迪。
“你先走!”
“你们谁都跑不掉了!”
教士阴暗地注视着亚尔林这么说道。
黄衣红条的士兵转眼间就高举着长剑向着两人逼近,而亚尔林则是压低着身子在瞬间就将剑反握着刺向了男人的腹部。
鲜血直淌在剑刃之上但亚尔林则又立刻将其抽出,随后便再转身划出一道弧线掏出腰间的短剑并扔向了右手边的士兵。
鲜血飞溅于四处,使得周遭的士兵都不由得纷纷后退。
“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人这并非我的本意,我们真的只是远道而来的旅人罢了。”
望着在顷刻间就倒下了的两人,教士和站在他一旁的十字军也都愣在了原地。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都来自赫林,可那又何以见得?”
望见地上的尸体,名叫雷纳德的十字军也终于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银色的光辉在太阳之下与之交相辉映,而此刻他也正朝着亚尔林走来。
“我们对你们的事情一无所知,而你们无权在教区带走一个实实在在的赫林人!”
“没人会清楚战场上究竟少了谁,你们的身份也就但愿诸神会明鉴了。”
链条鳞甲随着男人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而挡在胡迪身前的亚尔林也没有了耐性独自向前又迈出了一步。
周围的士兵顺着教廷骑士的步伐缓缓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而失去了腰间短剑的亚尔林紧咬着牙关又重新将手从背后放在了长剑之前,双手握住剑柄的雷纳德则是连一刻都没有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放开。
“可恶。”
顺着板甲骑士还在观察自己的契机,亚尔林率先趁机从侧沿向其发起了刺击,可不料这一击却被对方轻易地挑开了。
“身手不错,但作为护卫还不够。”
雷纳德以亚尔林同样的架势侧身应战,而亚尔林则是在仓促之中一边格挡着其他方向的挥击,一边紧握着剑柄缓缓后退。
“以你的剑术,如果不是作为异教的拥护或许诸神还能留你一命。”
“我说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替赫里斯特当差,你们居然还想赶尽杀绝!”
“还不承认吗?我可没听说过北方有什么会使长剑的高手。”
等待着亚尔林向着身旁士兵挥完最后的一剑,雷纳德这才迅速地冲到其身旁砍出了他那宛如屠夫一般猛烈的斩击。
“不要——”
冒着当场丧命的危险,胡迪压低着身子冲上前来一把推开了僵住的亚尔林,也就在这时先前所放在怀中的纹章也跟着忽然掉在了原地……
“这是……”
望着那在地面上摊开来的鹿角纹章,众人在瞬间也都沉默不语。
高举着长剑的板甲骑士突然间收起了剑锋并将其一把插入了地面,周围的士兵也随之跟着疑惑地将武器悬在了腰间。
“雷纳德你在干什么——”
身后阴沉着脸的教士大声怒斥道。
“雷纳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脑海中似乎一直有着什么声音。
披着板甲的骑士视线逐渐开始模糊,他朦胧地闭上了眼,可身旁人们所传来的动静却变得越发的清晰可见了。
鹿角的纹章在清晨的微光下宣告着两人的身份。
回过神来的亚尔林尝试性地一手将剑收回了鞘中,一手则牢牢地将少年护在了身后。
呜——呜——呜——
沉重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地拍打在了哈斯堡的周遭,亚尔林早已听不清眼前的教廷骑士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他低着脑袋沉默地摇了摇头。
站在两人周围的士兵纷纷让行,而在奔跑的途中,惊恐未定的胡迪则将头回转过去望向了那渐行渐远的教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