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贵族老爷们更加明白该怎样享受闲暇的时光,譬如清晨起来的白面包以及奶酪汤。”
能这么想着的班尼是因为打着哈欠的他在刚下楼时就看到了正擦拭着餐具的胡迪。
“真早呀,老爷这应该是要赶着去做清晨的弥撒吧。”
早餐一向被看作上层人士或是贵族的特权,因为其在清晨所消耗的时间与粮食都是平民们所不能接受的。
胡迪自然也明白班尼这句话的用意。
“哪里哪里,只是这一片狼藉让人看着很不习惯罢了。”
“那阁下说不定还有从事去酒馆工作的天赋哦?”
望着对锡制餐具擦了又擦的胡迪,班尼做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他郑重的将昨晚的衣服还给了胡迪。
“哦?你不用在意的,我本以为你会再迟一点还回来。”
因为还在打扫的缘故,胡迪暂时推辞了一下。
“这可真是,友人的皮囊我怎么会舍得草草剐走呢。”
依教会的钟塔来看,现在两人起来的时间也不算太早,眼见街道上熙熙攘攘走过的行人,此时正常的店内应该早就被货物和客人堆满了才是。
不过谁让这是一家偏远的纹章工坊呢。
“看得出来,大家昨晚都很累呀。”
因为没想到人数众多的缘故,给长者和女士们让出了房间之后,剩下的好绅士们也就只剩下了打地铺的结果。
看着倒在货架底下熟睡的卡文,这也让清晨起来胡迪都不忍心再叫醒他,于是闲来无事的自己也就只好先独自整理起了昨晚留下的摊子。
“就随他们去吧,圣人们不是也常说知足者常乐嘛。”
看着班尼过来一起帮忙收拾起东西的胡迪,一边有一事无一事的搭着话,一边干劲十足的看向窗外。
宽阔的街道上走着的除了零零散散的旅人以及一些靠着表演卖艺为生的乐师,此时此刻开始逐渐有着打扮高雅的圣职者正朝着对面走去。
咚——
咚——
随之传出的是又一阵教会高塔所发出的鸣钟声。
“应该是弥撒的时间快到了吧。”
“毕竟是宗教的圣地嘛。”
看到胡迪有些心不在焉的擦着桌子,班尼试着朝他提问。
“胡迪阁下以前应该也经常去教会吧?毕竟看你对鹿教的事挺在意的。”
“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再说先民所信仰的神明,以现在而论不应该会被算成异教神吧?”
胡迪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简短的回答了班尼。
“哪里哪里,这可是神督峰下的坎尔诺呀,加尔特信仰的是众神一体的诸神教,在这普天之下少了哪怕任何一个神明的庇护,人们的和平都会受到危机呀。”
听到班尼的意思后,胡迪释然的吐了口气,随后用右手微微行了一礼。
“没事的班尼先生,其实这次来这我就是来探寻关于鹿灵的事的,所以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去调查它。”
“嗯,那就祝我们都进展顺利吧。”
收拾完前台的那堆乱七八糟的糟粕之后,坐在椅子上长谈了一会儿,胡迪便自称有事先走出了房门。
“啊——哈——”
一个好长的哈欠,带着慵懒的语调,埃里克从后方的隔间里走了出来。
“早上好。”
“早上好。”
两个人相互打了打招呼。
“咦?欸?您把这些都清理啦?还真是劳烦先生您了。”
埃里克睡眼惺忪的朝着班尼鞠了一躬。
“啊?不是不是,是胡迪先生清理的,我只是后起来一会儿就顺着帮他打扫了一下。”
“是这样的呀,那个人总是有一副像是用不完的精力,不过还是劳烦您了。”
打开房门后,门框上上随即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声。
“昨天是没有这个铃声的吧?”
埃里克像是像想这么件事一样,盯了会门口然后走到了街上。
“埃里克先生,你这是要去哪?”
“欸?去市井那先打口水呀,大清早的那个人又不见了,估计是去教会了吧?我也去逛一会。”
一副落魄商人打扮的埃里克一边迷迷糊糊的说着,一边朝着外面走去。
这倒也的确提醒了班尼,于是乎两人就这样一起走在了街上。
坎尔诺的街道十分热闹,来往的居民闲谈着今日的行程,透过围观的群众之中能看到的是几名卖弄异国乐器的旅行艺人。
当然,一旁也有还在朝着教会匆匆赶去的圣职人员。
“你说,圣职人员们在做弥撒的时候迟到了,那诸神会怎么看待他呢?”
“应该会让教会扣光他的募捐费吧?”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
这是个市井商人经常会提起的玩笑,因为在商人们跟教会在物资价格上打交道的时候,那些迂腐的教士们总是会以:“带着金币是上不了天国的”这样的话来压低价格。
“唔,呼啊。”
靠着井边的埃里克接了捧水泼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他轻轻用水将小刀弄湿修剪起了胡子。
“没想到你还挺注重形象的嘛。”
班尼站在一旁笑了笑,惹得埃里克似乎有些不自然了。
“哪里哪里,以前是不怎么在意的,只是后来在商会里总是要面见别的客人,蓬头垢面的也不利于交易就跟着改了。”
“那敢问先生现在是身居何位呀?如果是跟教会的买卖的话,应该不只是您们二位单独前来吧。”
“咳咳,我以前也就是个跟着跑腿的商贩吧,后面幸得某位大人的赏识才勉强在商行里做了个管账。”
“那……”
埃里克用以微笑朝着班尼摇了摇头,然后将小刀收了起来。
“像我这种小人物这辈子也就只能为了生计到处奔波了,倒是班尼先生一看您就知道是大有来头呀。”
埃里克笑出了声来,随后突然冒出来一句令人疑惑的话。
“话说班尼先生,你能喝酒吗?”
“哦?当然。”
市井的街道能让人明显的感受到一个安定祥和的城镇究竟能给人们带来多大的希望。
喧闹,商贩的吆喝。
平定,牧师的说教。
当然,最让两人在乎的还是最近的那家人声鼎沸的酒馆。
“果然要了解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首先还是得先从当地的美酒开始呀。”
班尼像是咽了下口水一样,点了点头。
“毕竟献给诸神最好的礼物,就是圣餐与美酒了呀。”
看到班尼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站在一旁的埃里克不由得也表示赞同。
没有人能抵挡住美酒的诱惑,即便是天天念叨着诸神的修道士也是一样。
自从在放宽戒律后,修道院便允许修士们在斋戒日以喝富含高营养成分的啤酒代以食物充饥。
但所饮的啤酒也必须是由修道院内的修道士们自己自行手工酿造,因为戒律曾规定修道士必须用自身的劳动换取赖以生存的食物……
“如果上帝的戒律中不允许人们喝酒的话,那教徒的数量恐怕也要大打折扣了吧?”
听到班尼越发大肆的说着这样的话,埃里克也忽然有些紧张的带着他赶路。
“如果这时候又哪位教员一旦听到,那麻烦可就大了。”
可怜的商人这样想道。
咯吱咯吱——
推开厚重的门扉,一股子麦酒的香气夹杂着浓醋和鱼腥味扑面而来。
“那些北方佬要是敢跑到加尔特,那王公老爷们不随随便便就有理由打到他老家去!”
“的确,就该像是那么回事!”
“一点儿也没错!”
活在当世下的人们如果每天清晨都能在酒馆里指点江山的话,那世界应该就真的和平了。
埃里克这么无奈的想着。
“生意挺不错的嘛,来加尔特这么久以后在上次看到这么大阵仗的时候,还是在卡恩港吧。”
走到桌边的班尼像是切换出了他那第二个人格一般,大声的嚷嚷着要新鲜的麦酒和鱼肉。
“班尼大人一到这个时候就还真是豪爽啊。”
见男人大盘小盘的点菜,埃里克有些为难的说着。
“没事没事,这顿就不劳烦您请了,那位胡迪阁下和您可对我都有救命之恩,我又怎么敢怠慢呢。”
“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第一次碰杯。
“话说卡恩港那地方也真够大的呀,听说以前刚建成的时候,那地方有个行商靠着走私起家还自己开起了一家商行。”
“毕竟那是王国当时第一个对外正式开放的港口呀,那里的每个地方就连装潢都各具特色,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差点以为上错船了。”
“也不知道这样包罗万象算不算是好事呢。”
两人第二次碰杯。
说着班尼拿着餐具切下了第一块鱼肉,蘸了点醋汁后细细地品尝了起来。
“这家酒馆里的鱼类真是多呀,但是加尔特这边都人怎么都喜欢这么吃鱼呢。”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毕竟是宗教城镇呀,斋戒期里除了鱼类也很难再看到别的菜品了。”
班尼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大口地喝起了酒来,一旁的一位酒客尽兴的朝着他俩敬了一礼,随后两人一饮而尽。
为了满足修道者们挑剔的“胃口”,其实商会在跟坎尔诺的订单上,很大一部分都是关于腌渍鱼或是啤酒花这一类的东西。
明白这点的埃里克无奈的朝着班尼解释道。
“明明是个内陆地区呀,居然跟我在港口城市吃到的东西没什么区别。”
“该说不说,贵族老爷们在哪过得都不会差呀,到头来还不是我们这些人在跑腿。”
沉默的第三次碰杯。
在喝完不知道第几杯酒后的埃里克看了看一旁班尼提来的酒桶,他不禁瞪大了双眼。
“先生还真是海量呀。”
那是一个无奈的苦笑。
明明还只是早上,但店内的景气却好的让人害怕,尽管还没喝多少,但是在这氛围的渲染这下,埃里克似乎已经有些醉了。
“你感觉了吗?”
“感觉到什么了?”
本以为还是酒后戏言的埃里克晃了晃脑袋,但看到班尼严肃的神情后,这一刻他的酒似乎瞬间就醒了。
“有不太对劲的地方。”
“嗯?不太对劲?什么不对劲?”
班尼撇开酒杯指了指埃里克的衣口。
“欸?到底怎么了?”
顺着班尼指向的位置摸去,年轻的商人随之一惊。
埃里克摸向的是被称为商人心脏的荷包,不过此刻不管是衣服还是荷包都被人细致入微的划开了一道小口,里面也早就变得空空如也了。
“这……这怎么可能!”
埃里克像是咆哮一般拍起桌子站了起来,班尼则是连忙拉住他。
“别急,刚刚那位先生还没走远,你应该不想吓走他吧?”
喧闹的酒馆之中没有人会因为一个醉鬼的大吵大闹而感到在意,除了在其中以此为生的盗贼。
班尼站起身来走向前去,朝着先前那位向他们敬酒的男子露出了不见一丝阴霾的笑容。
“这位先生,想来一局有趣的酒后赌局吗?”
班尼朝着说话的那位男子穿着的是一身十分实用的棕色布衣,外面夹带着的是一件看起来很是厚重的外套,其布料也一直长拖到了接近膝盖的位置。
“哦?什么赌局?”
男人像是动物一般的绕着班尼巡视了一会,随后用手扶住下巴提问道。
比武或是赌局一直以来都是像是在酒馆的家常便饭一般,往往在气氛进行到高潮的情况下,总会有人愿意出风头而第一个向众人提出
所以班尼的这个提问不仅只是个邀请,更十分具有诱惑性。
“赌硬币。”
一个简单而又明了的赌局。
“我会将加尔特的铜、银、金三类货币握在手里。先生如果能说对那我手中的货币各有几枚那就全是你的,反之倘若先生您输了,我希望您能帮我的伙伴代付这笔酒钱。”
眼前的男人有些吃惊的盯着班尼,沉默了片刻后他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贪婪神色。
“那么还请赶快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