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以后,天气系统也变得十分奇怪。明明只隔了一条街的酒馆据点前阳光明媚,路面十分干燥,但到了白歌家门口时却似乎下了一场大雨,路面上积了大量的水。
乌云仍旧在天空上徘徊,车轮冲过,泥水在沥青路面的凹凸里翻涌着,整个三十四号街弥漫着一股灰色的气息,昏暗的光线在两人心头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白歌的家是那种旧时代二三线城市小康家庭同款的百平左右的老式单元楼。墙漆已经有些脱落,露出了原本隐藏起来的水泥墙壁。
两人一言不发的走上楼,赫尔蒂斯瞄了一眼白歌,此时的他瞳孔有些发红,眼白上也布满了血丝,但他的神情却十分平静。英俊温和的脸庞此时却让人毛骨悚然。
白歌默默地把钥匙插进门锁,转上两圈。
但在他拉开门前,门就已经被从里面推开了。
“午夜快乐!”一个与二人平均185身材相比有些娇小的身影扑进了白歌的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就像一套预演好的动作一样,白歌很自然的举起了她,把她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再放下来。
这是白鸮小时后和白歌的约定,只要白鸮在家里的监控器前看到了门外的白歌,她就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加上一句“午夜快乐”,而白歌也被要求一定要加以回应。
即使小时候的白歌沉默寡言话都懒得多说一句,但他依然接受了这个约定。当时他询问白鸮理由时的画面现在在他的脑海里依旧清晰。
“干爹说,‘这个城市有着自己的进餐方式,为了保留食品的鲜度,它会让每一个人的心先死去,再使他们进入疯狂,最后才是消失。人们的恐惧和仇恨就是它最好的调味料。’我不想让哥哥被吃掉,所以我要让哥哥的心活下去,再把这个城市狠狠揍一顿。”
那时的白鸮甚至对城市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认为那是个可怖的怪物。揍扁它的计划在时间里慢慢消失,但那幼稚的约定却让白歌对生活有了敬畏和信心,让他的心活到了现在。
即使代价是白歌现在在同行眼中像是个傻子,他也并不可惜。
“欢迎回家,我在等着回来一起吃饭哦。”白鸮笑眯眯的,边说边带着二人进了屋。
“你还没吃饭么?”白歌换上拖鞋,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
“没呢。”白鸮把白歌身上的长刀取了下来,踢着可爱的粉色卡通拖鞋,把它放到了房间的角落。“灾病今天发挥超长,我从昨晚9点一直睡到现在才刚醒。”
白歌沉默了一下。
他们这对兄妹是这座坚城的异类,心之灾在他们诞生时被拆分成了奇特的形式,白歌获得了两人中异能的那大部分所以他的能力强大的同时还没有异能的使用负担。白鸮则得到了它们的大多数副作用,随机昏睡和肢体的疼痛早已是常态,那为数不多的异能成分也全都是副作用。
这也就意味着,每当白歌使用异能时,增重的是白鸮的病情程度和痛苦。
不过白鸮并没有畏缩与抱怨,甚至偶尔会因为白歌极度避免异能的使用而责怪他他不在乎他自己的安全。在家中修养的同时她还选择向梁向阳和书籍请教知识,帮白歌制定战术,还有关照这个家里每个人的状态……即便她每天都要昏睡至少13个小时。
就像屋外昏暗的天空与室内暖黄灯光,白鸮存在时的白歌始终是明亮的,是他的太阳。这也使他始终认为自己对对方有所亏欠,欠下了一笔要用很久来还的债。
“不用去热剩菜啦,哥哥姐姐给你带来披萨回来了哦。”赫尔蒂斯走上去拉住白鸮的手,把她“轻按”在了椅子上。
白歌凑上去看她放在餐桌上的披萨,结果比刚出炉那会还要糟糕,明显烤过了头。着色过深,馅料微干等一系列缺点全部出现在了这张披萨上。
但白鸮并没有对着张披萨的外观有任何反应,惊喜的给了赫尔蒂斯一个温柔的拥抱,然后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出来,把这张12寸的披萨切成了6份。
当然,因为白歌回来时的匆忙,他们并没有带手套回来,只好用筷子夹着吃。
白歌看了一眼没开灯的阁楼,还有上了三四把锁的地下室入口“白鸮,老东西呢?”
“粗去了,缩是要和那些大人物交涉一下,今晚不回来迟饭了。得再晚一点才会回来。”白鸮嘴里塞着两块披萨艰难地说。
看着二人吃的正开心,白歌一时间竟然不太想开口聊那老东西的事。
但是那股莫名的危机感推搡他。
“白鸮,那张洗浴卡真的只要八十块吗?”
“不是。”白鸮很干脆的否定了。“原价8848打完半价再加上爹的砍价神技抹个零4000蒙西,老爹说是马上咱家就不缺钱了,花点也没啥,让你好好放松一下。”
“那为什么又让我连续加班了3天去把那些本来就高危险耗精力的委托在我灾病的时候一次性做完?”
白歌说出这句话后从白鸮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的神情,但好像又不太对,与其说是像是被揭穿的尴尬不如说是替白歌尴尬。
“哥,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姓李的大老板?从日照区来的那个。”
“记得啊。”白歌一愣。“那家伙给的钱那么多,印象当然深刻了。”
“他当时的那个委托,你没有做完跑了几个……不过影响不大,老板那边的态度也不明确。老爹的态度那么谨慎,只是为了抓紧时间把后顾之忧解决掉。”白鸮笑着用白歌放在一边的筷子把一块披萨夹到白歌的嘴边。“毕竟在这之后,我们就再也不用战斗啦,就让最后一次的痛苦为午夜画上句号,好么?”
白歌眼神飘忽了一下,有点心虚。怪不得那些任务的流程都有点眼熟,而且人家老板的要求本来就是留下一部分别杀,好像到是自己因为记性不好多疑了。
“哎,白鸮,和你说个好消息。”赫尔蒂斯在他迷糊的时候和白鸮悄悄的说。
但是还是好违和啊,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今晚你要陪我睡哦。”赫尔蒂斯呲牙笑着,白鸮很配合的假装吓到。
算了,既然白鸮认为没问题那就大概率没问题,斯——,脑子完全转不动,他确实该好好放松一下。
于是他干脆放弃了去想,张口去咬披萨,但披萨忽然被白鸮抽了回去,他只咬到了一团空气。
“喔,b级的猎人被普通人摆了一道,真是少见的场景。”赫尔蒂斯不嫌事大的嘲笑着苦笑的白歌。
“看来我真的累疯了。”白歌摇摇头“我现在去睡觉好了。白鸮说的对啊,让这噩梦为永夜画上圆满的句号~”白歌哼着临时编造的小调走向卧室。
“哥。”白鸮喊时,赫尔蒂斯忽然向白歌丢出了个东西,白歌就像后脑勺长了长了眼睛一样轻松地把它接到了手里。
“你看,我就说接个东西他肯定还是能做到的。”赫尔蒂斯耸耸肩。
“爹让你今晚把这药打了再睡,不然会出事。”白鸮轻声说。
“好。”白歌挠挠后脑勺,关上了卧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