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先生,这就是我们的宿舍了。”6238把手套按在门把手上,随着液压系统排出气体的声音,两人面前那扇薄薄的半透明玻璃门便拉了开来。
这东西看起来不像能胜任一扇门的工作的样子,但白歌感受到了上面强大的心之灾,并不怀疑它的坚硬程度。估摸着又是什么新型的科技产品。
房门后的空间并非宾馆那样的单人床或双人床,而是客厅一样的正方体户型。这里似乎是一个公共休息室,悬在墙壁前的电视,被揉成各种形状的懒人沙发和正常的沙发彼此无序的堆在一起。自带触摸屏的茶几上摆着果盘和瓜子之类的水果零食。
当然,这里也没少了酒的存在,而且单单到处的空瓶子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一辆中型运输车的容量。
“你们就住在这种环境?”白歌扇扇鼻底的酒精味问。
“抱歉,白歌先生。中午的时候第七小队的几个成员刚刚回来,估计庆祝的有点过了还没来得及让布莱德收拾一下……不过如果您受不了的话,我们可以不用在这里待着。”6238小步跑向右手边的房门处,轻轻拉着白歌的手按在了门前的检测器上。门开了。
白歌注意到这间休息室里这样的门还有7个,并且均匀的分布在房间的东侧,每一个门前都有住户的信息和状态。不过从部分的房门来看,信息应该是可以选择隐藏起来的。
“这里是外勤小队成员的房间,是单人单房哦。”在二人踏入房间的一瞬间,暖黄色的偏暗灯光亮了起来。
这里的房间和常规宾馆差不多大小,除了一应俱全的床柜桌凳信号电脑以外还有独立的浴室和刀架,枪架等独具酒馆特色的木质家具。
帕拉斯的聊天框在两人进入房门后就始终跟在白歌旁边。“致--普通员工白歌,欢迎您入住您的宿舍。酒馆尊重员工个体特点以及爱好,在您有需要的情况下,卧室的风格可以随意调整和更换。”
“致--普通员工白歌,您的起居室内有今日ID为6238的布莱德成员进入,如这并非您的意愿,请在终端上呼叫维序者申请保护您的权益。”
“致--……”
聊天框上还写着几行字,白歌粗略扫了一遍,大多都是提示他如何正确的使用家具的教程后就没再去管。
6238又拉着他介绍了一下这里的家具如何使用之类的小知识后就离开了。他试着让帕拉斯关了灯,然后脱了鞋放松身体,穿着衣服平躺在床上。
在人体学枕头和床下的角度调节系统的帮助下,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舒服到爆的姿势。
不愧是高级货,睡得就是舒坦。
“……”
白鸮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躺在一处自己不认识的地方。
不是兄长的肩膀或者怀抱里,不是在书上看到过的悬浮椅上,也不是在酒馆的病床上。
她现在正在一处纯黑色的空间里。
在完完全全的黑中,她默默的搓了搓手。触感让她相信自己依然存在,但是在手掌中。她却感受不到温度。
“我不会死了吧?”白鸮突然想到这个有些荒诞可能性。
但转念一想应该也不可能,因为她在自己的身上摸到了一件衣服。质感有些粗糙,按照款式猜一下,到是病号服的可能性大一些。
“人死后会去向何方?”
一阵阵沉重的女低音在黑暗中响起,既像是质问世界,又好像只是向自己内心深处的询问。
白鸮盘起腿面向黑暗中的那个声音。
“大姐姐,太暗啦,开下灯!”她声音很大,但语气却很轻。
似乎是被白鸮的反应吓到了,那股浑厚的声音突然弱下去了。“抱歉,我怕光。”
白鸮并没有想到这种情况对方真的会回应,毕竟一般这么故弄玄虚的都是有很强的自尊或者自负心理的,这就道歉不太常规。
“还有,你愿不愿意听我唱完……我编了好久呢。”那股弱弱的声音在白鸮不知所措时再次传了过来。
“好啊,但是能不能让我坐近一点听呢?”白鸮往两边挪了挪。
“别了吧……你不会愿意的……”那个声音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似乎是刚经历过失去。
“说不定呢。”白鸮从两次声音传来的直线中确认了那个交界点,摸着黑走过去。
幸好她方向感不错,居然真的在这种两眼一抹黑的环境下摸到了她旁边,重新坐了下去。
“好啦,我还以为自己会出什么事呢,现在我可以听得清楚点了。”白鸮盯着那股黑暗说。
“……我不太好意思唱了。”
“那要不我们聊聊天?”
“你为什么不害怕我?”她的手掌突然穿过了白鸮的胸前,握住了她的心脏。因为没有实体,所以白鸮感受到的其实只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但是白鸮的心脏依旧平淡有力的跳着,甚至不曾加快。
为什么自己不害怕呢?白鸮也问了一遍自己这个问题。她从刚刚开始就在做一些看起来很傻的行为;面对未知的环境与存在,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远离与趋利避害,而是冒着触怒对方的风险去让对方“开灯”还主动来到了这个危险存在的旁边。
但是她就是这么做了,因为以她的知识分析,这样才是最安全的行为。
“因为我想活下去吧。”白鸮笑着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看着那双看不见的手抽了出去。
在书上,她看到过很多种对灾兽和异能的介绍,一般来说,拥有智能的灾兽大多都只有小孩子的水平,而它们往往不会单独对一个个体进行毁灭与伤害。如果你有和这样的存在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多做出一些非常规的举动,再顺着对方的“规则”才是争取存活的正确方式。
“活下去?我也想活下去,我想让大家都活下去……”她的突然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然后又抬起头抓住了白鸮的肩膀“你可以让大家都活下去吗?”
“嗯,我可以。”白鸮顺着她说。
“那……那,不对。不会有人能永远活着,但是我还不能……我还不能‘凋亡’,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
周围的环境亮起来了一些,她的身体也有了一个模糊的形状。
“对了,你还要活下去,至少你得先活下去……”她从蜷缩的姿势里伸出一只手,戳了下白鸮的额头。
随着一阵胀痛,白鸮又一次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