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面相,刚从学院出来没多久吧?”孟凡尘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不过我看人一向有准头,你是哪个宗门派下来历练的?”
半晌无语,李牧歌也给自己满了一杯,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火辣的酒气直窜鼻子,呛得李牧歌连连咳嗽。
这三年来他终日劳作近乎自残,就是为了忘记那段日子,可孟凡尘的这句问话像是往压水井里倒的一瓢水,痛苦,不甘,自责,顿时就井喷了出来淹没了李牧歌的理智和情绪。
“慢点喝,你这是怎么了。”孟凡尘有些疑惑,就问了一句这李牧歌怎么就苦大仇深了起来。
“咕咚,咕咚。”又海饮了一杯,李牧歌龇着牙擦了擦嘴“不瞒你说,我三年前从学院出来的,不过尘哥这次是看走眼了,我未入三榜,不是什么宗门子弟。”说罢李牧歌又海饮了一杯,脑子晕乎乎的,但心里似乎确实是好受了许多。
“又不是什么大事,入不了三榜不过稀松平常罢了。”孟凡尘夹了块肉丢进嘴里“我比你年长些,五年前入了天榜,进了秦国登仙宗,来时瞧见那座捅到天上的楼了吗?那叫登仙楼,你哥哥我半年前还在楼里研习术法,可如今不还是和你难兄难弟在砖石料场讨口子嘛。”
说罢也不理会李牧歌惊讶的嘴脸,又给自满上了一杯“三榜只是一个台阶,我当年也跟你一样以为上了三榜之后就是人中龙凤,可人就是人,呆在龙凤身边也还是人。”
“尘哥是遭遇了什么?怎么会这么说?”李牧歌登时停下了动作,倚在桌子上直直的望着孟凡尘,孟凡尘说的话一下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强烈渴望着孟凡尘能在多说下去。
“芜?你想听?”孟凡尘咧嘴,一脸得逞的笑容。
“想听。”李牧歌点头如捣蒜。
“那我就给你讲讲吧。”
时间回到五年前,孟凡尘踏上仙途的高光时刻,他拿下到了天榜十五名,在当晚的宴会上被秦国第一大宗登仙宗亲自邀请进入内门寻仙问道,但那时候懵懵懂懂的孟凡尘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得离开家去远方了。
孟凡尘是秦国世家孟家的支系,父母在南方做一方地方官,因为世家撑腰,所以家资颇丰,也养的孟凡尘眼界不低,眼前来邀请的仙师仙风鹤骨,虽然高不可测,但孟凡尘看在眼里也稀松平常,这是家里经常会有的客人类型,大多数时候都对他的父母毕恭毕敬。
听说要远离南方去国都求学孟凡尘一百个不愿意,但父母下了死命令,不去也不行,就这么赶鸭子上架的踏上了前往登仙楼的路途,一路上几位仙师腾云驾雾好不威风,孟凡尘也架在空中,飞天的感觉美妙极了,突然就觉得这一趟也算值的。
本来要十天半个月的路程,在天上飞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还在回味飞天感受的孟凡尘稀里糊涂的进了登仙楼,稀里糊涂的拜了个叫青松的老头为师,然后这稀里糊涂的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开始便是学习,本来还在迷迷糊糊的孟凡尘在第一课上吓得六神归位,整个人完全冷静了下来。
杀人,第一堂课是处决当年被定为罪大恶极需要秘密处决的人。
他甚至没主动踩死过蚂蚁,也没见过死人,可今天却要亲手杀一个人,他害怕,他想逃,但他知道他逃不了。
“你们自幼时修习的术法虽有威力,但并不能对其他人造成太大的伤害,人人皆有基础术法护体,且周遭的灵力也会庇佑人。”
“尔等以后皆要踏上修行路,要争要抢,就要争得过,就得强的过,怎么争?打!不仅要打甚至要杀!”
“今日,为师教的第一课就是伐人之道。”
青松道人淡然的走到一名死刑犯跟前掐了道基础的水诀,猛地砸在死刑犯脸上,那死刑犯并未被禁锢灵力,一阵血气翻涌下,那水诀未能湿他半分。
“这就是平日研习的术法,虽可辅助尔等平常生活,但想杀人,不够!”
而后青松道人退后数十步,依旧是掐了个水诀,可这水诀却含了一丝奇怪的力量,当水诀离手,顿时化成一道道水剑,而后在即将接触到死刑犯脸上时凝成锋利的冰剑,毫不费力的透体而过,把那死刑犯扎成了马蜂窝,鲜血狂涌,而后一头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此术唤作冰剑术,是最基础的杀人招数之一。”
孟凡尘瞪大了眼睛,自打八岁进入学院,他就没见过水土风火以外的法诀,就连他在家里偷学到的御风术能让他短暂腾空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惊讶过,学院的日子十分太平,平日的讲学也是充满了道德,他从来没想过可以以术杀人,他从来没想过术可以这么用。
而后就是入门弟子排着队,一个一个走上前接受青松道人的灌顶传道然后用冰剑术去结束一条性命,有的人害怕,有的人恐惧,可一直到结束没有人逃走,也没有人退缩。
孟凡尘觉得自己手上沾了血点子,下了课就跑去洗手,可怎么也洗不干净,然后就是搓,搓不动就开始挠,直到挠出血的那一刻他停下了“这就是是心魔吗?”
一瞬间福至心灵,他感受到周遭的灵气变得亲和了许多,脑子里似乎啪嗒响了一声开锁的声音,而后许许多多陌生的感悟和对世界的理解在心底升起,很奇怪,就像是梦中出现的女子,他知道那女子长得有多美,可到了嘴边却又什么形容词都说不出来,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原来这就是寻仙之路的起点吗?”
自那日起,他摆脱了以往的懒散每日勤学苦练,他明白他已经一只脚踏入了九幽地府,只有比别人更强才是活下去的保障,当他踏入登仙楼上了第一课开始,他已经不是局外人了。
两年时间他凭着刻苦勤学一路登堂入室,从众多师兄弟中脱颖而出顺利的离开学堂伴在青松道人左右成了亲传弟子,时常跟着青松道人外出执行一些宗门和秦国委派的任务,铲铲冒头的愣头青,去夺取些无法圈养的灵植,跟邻国抢抢灵石脉矿的开发。
说来奇怪,在学院当成货币的灵石在他入了仙途之后竟隐隐带了一丝锻造之力,每每握在手中能感受到自身的灵力被灵石压缩,凝实,而当灵石的灵力枯竭,这块灵石也就成了块普通的石头。
春去秋来,从入登仙宗开始算,他已经待了四年半了,这天青松道人带着他登上了登仙楼顶。
“四年半了,你为孟家也为你自己证明了自己,上次的边境之行,你居功甚伟,秦王也同意你可以代表孟家支系一脉分一杯羹,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青松道人背对着孟凡尘凭栏远眺。
“弟子不知师傅说的什么意思,还请师父赐教。”孟凡尘恭敬一礼。
“哦?你竟不知?难不成你父母。。。哈哈哈哈哈口风倒是严的很,嗯,很好,那为师就为你真真切切的开悟讲道一番。”青松道人转过身缓缓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努了努嘴示意孟凡尘坐到旁边,待到孟凡尘坐定才缓缓开口。
“先说给你或者给你孟家支系的奖赏,然后以此为引给你展开讲解吧。”
“上次边境之行,猛挫大圣灵国国军,以及大圣灵国国宗大圣灵宗,你我师徒协力斩了中军大将军王司徒首级,斩杀大圣灵宗弟子数百人,夺取灵石矿脉一百余里,价值无量,我前几日面见圣上提了一嘴,秦王颇为高兴,给我传了口谕封了你登仙宗准长老的位置,然后给了你或者你孟家支系五个参与无量寿宴的名额,本来是给三个的,但既然要引你入局,自然是要把贡献算清楚,所以我与秦王多聊了两句,给了你五个名额。”
青松道人一拂袖,虚空变出一套茶具,给孟凡尘满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今日起,在外不能再以师徒礼待我,我是兵戈执掌,是你的上司,从今日起,你就入我麾下了。”
“谢执掌大恩。”孟凡尘起身单膝下跪,冲着青松道人行礼,青松道人也不拦,礼毕便一挥衣袖招出一阵柔风把孟凡尘扶回座位坐定。
“而接下来要说的,你就要仔仔细细的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