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的狗没拴好,怎么在相府门前乱叫!”
碧落这暴脾气哪里忍得了,本就看不惯颂歌狗仗人势,撸起袖子一拳将至。
颂歌目露惊色,没想到她真敢动手。
眼看一拳就要打在她脸上,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碧落的拳头。
“相府门前,岂容你们放肆!”
冷漠的嗓音夹杂着几分不耐。
染月听着,像是有些没睡醒似的。
“二少爷!奴婢见过二少爷!”颂歌打了个哆嗦,连忙行礼道谢:“多谢二少爷……其实都是这个叫碧落的丫头,她欺人太甚!”
相府二少爷,路北澈。
“二少爷……”碧落恍然大悟,迅速收拳,还不忘瞪了颂歌一眼:“恶人先告状!呸!真不要脸!”
路北澈冷哼,全然不把二人放在眼里,倒是打量起了染月,红衣浮动,柔怜若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又岂能来形容此刻所见的惊艳?
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只不过……
“你就是我三弟新娶的妻子?”
说起这位相府二少爷,不免有些神秘之感,她嫁入相府那日,只有两人未曾露面,一位是她的夫君,一位便是程北澈。
江湖传言,程北澈虽贵为相府嫡出之子,但心性却孤冷桀骜,鲜少与官场中人往来,却常与江湖中人试剑喝酒,久而久之,大家便自然而然地认为他志在江湖而非庙堂。
收回思绪,染月咳了两声,缓步上前,微微颔首:“二哥好……”
谁知,她话音才落,便见程北澈漠然走离。
就连那催促也十分不耐:“家宴快开始了!”
当真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同是大夫人所出,另一位怎么就这么截然相反呢?
她脑海里,恍然又想起那日路无程轻笑着答应娶她的模样。
不由想笑。
只因她一曲红霓裳,满座泣然?
所幸,这两人都没有随了那大夫人!
思绪落定之时,已走到了前堂庭院,此刻,百花已无踪迹,只有那雪梅还傲立在院落中,大雪已住,阳光照在覆着雪衣的梅花上,亦是别有一番韵致。
绕过前堂庭院,便是回廊,这回廊弯弯绕绕,亦是去大夫人院里的必经之处,穿过回廊,即是雅水榭,没了春日里的鸟语花香,倒少了几分生气,只是那水却并不平静,听说是活水,连着大世朝的护城河。
雅水榭距离大夫人居住的明堂院不远,因此,若是有宴会吟诗作对之时,常在此处。
尤其是家宴,大户人家,一向如此。
染月前脚才踏进雅水榭,颂歌便抢先一步走到主座上雍容华贵的女人身旁。
“大夫人,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奴婢方才去迎临小姐,可临小姐并不领情,反而纵容碧落来打奴婢,幸亏二少爷来得及时,不然,奴婢可要冤死了!”
“真是会颠倒是非黑白!”碧落不满。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紧接着,另一道斥责的声音传来:“区区侍女!也敢在义母面前放肆!”
染月观来人,衣着艳丽且上乘,眉眼如画却嚣张至极,满身脂粉气,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子,却终究多了些庸俗气。
这便是路香宜,大夫人收养的义女。
虽是收养,但也从未亏待过,住的是最好的客房,穿的是上好的云锦,从这性子便能看出这是自小养尊处优长大的。
思绪一顿,染月拉住欲动手的碧落,柔弱的眸子顿时冷了几分,转瞬即逝,轻咳两声:“是我没有管好自己的丫头…但我的人你也配动?”
“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谁不配!”
路香宜气急,快步上前,欲扯住染月的衣襟。
染月只侧身一躲,微微伸出右脚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路香宜措不及防,踉跄着,竟撞上了扶手,一头扎进了水中去。
还在看戏的一众人不免面露惊色,大夫人从主座上惊起,看向一边的家丁:“还不快将她救上来!”
直到家丁把路香宜救上来抬走,她才落座,惊讶之余,又看向一旁同样惊讶的染月,一言不发。
碧落还在憋笑。
便听得一道温润的声音渐近:“母亲,香宜落水,我先去请郎中,害了病就不好了。”
大夫人摆摆手:“去吧。”
得到应允,那高大的身影才欲离开,视线停留在染月身上时,微微颔首,便匆匆离去。
路子宁,相府大少爷,据说,是二夫人所出,他是随了那盛世容颜,只是,二房常年卧病在床,极少露面。
染月自然是无缘见过,不过,目前来看,他似乎并不像相府其他人那般针对她。
“要我说,染月你啊,也是厉害,这才出了门,你那父亲就无故被害,这嫁进来,就轮到香宜了不是?”
次座,容颜美艳的妇人嗤笑着,瞥向染月,阴阳怪气。
“说起来,染月你可不得了啊!临门酒楼被血洗,你父亲京城第一首富就这么去了,你还穿着红衣瞎晃悠,听说,你都被带到大理寺了?还能平安回来!花了多少银子?!真是不得了啊!
那家产也都归你了不是,有些人呐,就是命好!”
染月面不改色,轻声细语:“看来三夫人对染月很是关切,好意心领了,其实三夫人不必如此担忧,毕竟,这家宴是大夫人精心准备的,你这又说路香宜落水凶多吉少,又说血案之事……咳咳……这不是惹大夫人不高兴吗……”
这三夫人刘格楠可是个狐媚的狠角色,世人皆知,丞相路肃清一言九鼎,曾立誓此生不娶第三人,却不知为何,却为一个北境来的女子打破誓言,虽然刘氏无所出,但有路肃清的庇护,也算得上养尊处优。
依她来看,刘氏这般刁钻刻薄,其能进相府做妾,必是不简单。
可刘氏想通过针对她来讨好大夫人的如意算盘,只能落空了。
“你……”这么牙尖嘴利!果真是个祸水!
刘格楠也不再自讨没趣,旋即向大夫人解释:“姐姐我这话可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一直未曾开口的大夫人放下茶杯,眼底多了些警惕,看向染月:“你入座便是,不然叫旁人见了,还以为我们相府苛待儿媳。”
庄严肃穆的嗓音带着些许不悦。
也是,没能让刘格楠成功羞辱于她,李明珠自是不悦。
李明珠,大将军李离嫡长女,李家掌上明珠,面上虽经风霜却更显高雅华贵,骨子里傲气凛然,却不失威严,与路香宜那等庸脂俗粉不同,一看便知是名门闺秀。
可眸中那一抹狠厉也着实让人不得不防。
染月一边想着,一边落座。
好巧不巧,因为相府小公子未出席的缘故,她正好坐在路北澈右边。
而她才落座,路北澈便起身:“没意思,我先走了!”
“等等。”李明珠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块红烧肉到他碗里:“你这弟媳可是京城第一首富的女儿,想必应该多才多艺……”
说着,她以目示意颂歌。
颂歌会意,连忙让侍女拿来琴。
李明珠看着那琴,不紧不慢地看了看染月:“我倒真想见识见识。”
“恐怕要让大夫人失望了。”
临染月微微勾唇,坦然自若地婉拒:“琴棋书画,我向来是不擅长的……”
李明珠一听,顿时沉了沉脸色,上一个不给她面子的人,已经没命了。
“我可没兴趣!”路北澈不以为意,可他前脚还没踏出水榭。
一声清甜的嗓音便响起:“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相府的家宴真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