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志忙把火关了，冲着卧室喊道，“快来吃饭。”
话一出口，云志就发觉声音有点大，忙放低了音量，“雅子，菜要凉了。哦，寿喜锅都要干了。”
卧室里仍然没有回答。云志再而衰，三而竭，一时没了主意。囫囵着把饭吃完了，大声打着饱嗝，见雅子还不出来。就只好觍着脸进了卧室。说，“雅子快吃饭啊。”
雅子背对门，躺在床的里侧，正在看手机。
“我不吃了，”雅子语气平静地说。
“别生气了，我不给老玄打电话就是了。“云志说。觉得自己在忍气吞声。
“你愿意打就打吧，是我太任性了。”雅子依旧没有转身，语气平和地说，“我晚上本就不怎么吃饭，刚才吃了不少，已经饱了，想休息一会儿，如果你吃完了，把剩下的饭菜放在冰箱里。”
这让云志进退维谷、不知所措，心里还很憋屈。
他离开卧室，把桌子收拾了，未吃完的菜放在冰箱里，碗筷杯子洗完放在厨柜，垃圾也分好类。这一切都干完了，不知干什么好。打开电视，连换了几个频道，都是各路明星在耍宝。以前每次看都觉得很有意思，今天看了却笑不起来。他关了电视，想躺在沙发上，发觉灯正对着他的眼睛，就起身关了灯。
黑暗中，云志不知不觉忆起与雅子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有过争吵，也有过甜蜜。
那是七月的一天上午，一场接一场的连绵小雨，让城市变得阴郁。
刚刚入职的云志，被老玄领着，去保安处办员工卡，到了保安处，就走了。同一天入职的同事很多，很多人都在办卡，手续也很繁琐，他是最后一个办完的。从保安处出来后，他就在迷宫一样的大楼里迷了路，走廊上的人行色匆匆，让他有了自惭形秽之感。转念一想，自己还从未在这样的大公司里走过，何不借机参观一下。
云志顺着走廊漫无目的地走，终于他看见了来时的路，就在对面，中间有一个玻璃连廊通向对面。如果要走玻璃连廊，就必须打开一个玻璃门，门上有刷卡门禁。他先试着推了一下，没有打开。他用员工卡刷了门禁，门上的指示灯没有变绿，门依旧推不开。他又刷了一次，还是打不开。
难道这卡没写上信息？
他决定最后再试一次，如果还打不开，就另寻找出路。但是，他没有得到这个机会。
“哎呀，干什么，我是这里的员工，我没……”他猛一回头，看到抓他手的是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就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你的是绿卡，不能再刷了，再刷就报警了。”女孩放开了他的手，边嚼口香糖边说道。
“报警就报警呗，我是这里的员工，我又没干坏事。”他挺直了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手腕。
“如果报警会很麻烦的，这是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我说吗，还没受到职场的摔打。”女孩一把将他的员工卡抢了过去。
“你干嘛抢我的卡。”
他伸手想抢回来，被女孩躲开了。
“别动，要不我喊非礼了。”
他只好任女孩看他的员工卡。
“凌云志，你的父母对你一定寄托了很大的期望。向导部第23组，员工号C4312。你多大了，照片怎么显得这么老，”女孩又看了他一眼，“哦，本人也很老，你应该有28了吧！”
“你才28了呢，我刚24。”
“哦，真值得庆幸，人生才过了不到三分一，”女孩眯着眼睛，很严肃地点了点头，“你是24岁才高中毕业，还是一直在家啃老来着没找工作。”
“我是大学毕业！只不过复读了两年。快把卡给我，我要回向导部。”
“我一直以为，向导部招的都是高中学历的呢。”
“这说明你的以为，是错的。快还我卡。”
“别急，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就还你卡。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女孩指了指怀里那沓文件，上面有一张蓝色的员工卡。
“我可以帮你抄近道。”
“清北剑学院。”他嘟囔道。
“哪？呵呵，好了，听清楚了。复读两年能考上大学也不容易啊。给你卡。跟我来。”
女孩把他的卡还给了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卡一刷，门上指示灯变绿，开门通过了大门。他赶紧抓住门把手，也跟着通过玻璃门。
女孩一手捧着一沓文件，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员工卡，走在前面。
他像个小跟班似地，跟在后面，问道，“你的员工卡为什么是蓝色的？”
“员工卡分好几个级别，从低到高分为绿色、蓝色、紫色、金色等，绿色是普通卡，级别越高，能打开的门越多，我手里的这张卡，能打开10层以下所有的门。”
“我意思是说你怎么得到的蓝色员工卡，你看起来还没我大啊。”
“这跟级别和岗位有关。”
他们穿过玻璃连廊，来到了另一边，通过这边的玻璃门后。人变多了，他想跟问女孩的名字，并道声谢谢。不想女孩突然停下了，他差点撞到他身上。刚想问为什么突然不走了。女孩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然后侧身低下了头。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男子，边打电话边往前走，并没有理会他们。
“他是谁啊？”见那人走远了，他问女孩。
“李连赢，市场部的总管。”
“李莲英，大总管？”
“是连赢，连续地赢，是业务总管。呀，吴主管，”女孩抛下了他，向被称为吴主管的中年人跑去，“东西已经取回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谢谢你的卡，这让我少跑了好多路。您真是体贴下属啊。”
吴主管接过员工卡挂在脖子上，又接过了文件，一边走一边翻看，经过了云志身旁。女孩跟在后面，也伸着头看吴主管手里的文件，像一个小丫鬟似的，随时等待主人的吩咐。
云志不知道这个主管是个什么层级，看到刚才还对他指手划脚的女孩，这么尊敬他，心里也对他尊重起来。
经过他身旁时，女孩冲他亮出了自己的员工卡，这之前，它一直被藏在西服上衣里面。女孩指了指上面的名字，扬了扬眉毛。
员工卡是绿色的，云志看见名字一栏写着：内山雅子。云志点了点头。
雅子冲他眨了一个眼睛，收起员工卡，然后露齿一笑，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