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凡间,常有传闻,那些时常白雾缭绕的高山中,会出没着一群脚踩白云的神仙,仙人们神通广大,伸手一指便能造化出奇观胜景,而今日,靠近玄霄山的一座神仙之地便开纳洞府,广收弟子。
玄霄山山脚下,一家拥挤不堪的茶肆几个青年男子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听那个老神仙说呀,这次的大选不分仙凡,只要是一心求仙,便可磕入仙门,寻....寻那个什么来着。”
一名稍大的青年撸起手臂,轻轻一拍木桌。
“二狗蛋,瞧你那什么记性,那老神仙分明说清楚了,一心求仙,觅寻长生!”
乡野来的几个青年哪懂求仙为何概念。
眼睛细小的一个青年率先说道:“求仙?那是个什么东西哇,是不是能活到咱们当朝皇帝老儿的岁数,吃不完的炖肉粉条子。”
旁边一个稍胖的青年立马接嘴。
“吃不完的炖肉条子,数不完的白花银子!”
茶肆一侧,一个道人打扮的中年男人乐呵一笑。
“若求仙只是胡乱食些肉食,倒腾些黄白之物,倒不配称为修仙了。”
一身材细瘦的青年眼尖些,一眼瞟过去便觉道人谈吐不凡,这可与他们这些乡野小子大有不同。
他屁颠屁颠的去茶肆前端了壶上好茶壶,又顺了桌上的一碟茴香豆,端端正正摆放在道人桌前。
青年抬起茶盏,往道人喝空的茶杯里满满一倒,他朝背后使了个眼色,这群青年愣子急忙围拢道人。
“哟!这位道长定是见识不凡,可愿与我们说道其中门道?”
“对呀,这位道长,听你话中有话,快与我们说道说道。”
见到喝空的茶杯被斟满,又有这些小子的捏肩捶背。
中年道长捋了捋胡须,十分受用,浅浅抿了口茶润喉之后,缓缓说道。
“求仙呀,可不是凡物能比,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搬山填海也不在话下,就拿你们方才说的甚皇帝老儿,就算坐拥江山财宝又如何,在仙人漫长的岁月中,江山交替也不过是弹指之间。”
几个小子听得云里雾里。
“那道长,这求仙这么厉害,是不是很易成功。”
道人吹着气,将茶杯中漂浮的茶叶尽数吹开,眉间紧锁,深深叹了口气。
“求仙求仙,是求取仙缘,但其道路险阻,成功者,可谓是万不足一,许多刚踏上修行路子的人啊,便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哪有那么容易身成,就拿今日玄霄门广纳弟子来说,凡愿踏入仙门者,皆要在仙缘镜前照一照,由神仙们再测试灵根。”
中年道人打了个寒颤。
“说的好听那是照一照,但是那镜子照得人浑身发疼,试过的人都说如扒皮抽骨一般。”
“求仙,难哦!”
玄霄山下,人群簇拥。
不一会儿,一个口鼻流血的年轻公子哥狼狈的退了出来,他面色苍白,不少侍从连忙一拥而上,嘘寒问暖。
等这公子哥喘了好久,他才向高处几个身着华彩服装的玄霄门弟子扶手示意。
“承蒙各位仙师厚爱,这红尘美景,我余某还是恋恋不舍呀,一想到此后万贯身家化为虚无,便痛心疾首,这可是我祖宅几代所积,至少....不该在我有生之年断送,求仙之路,余某踏不得,抱歉!”
高处,一手持拂尘的年长修士叹着气。
“可惜了余公子这难得一见的灵根,修仙一途,便是抛弃了名与利,但若机缘巧合未到,一切都是空谈,无妨,无妨。”
人群中一阵唏嘘,没想到名声早已响彻整个安南城的余家少爷也过不去弟子试炼。
试问,这站着的一圈人,谁又比得上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呢。
“穆师叔。”
年长修士背后的弟子为难的看了眼身前黑压压的人群,一天时间,通过试炼的弟子寥寥无几。
他小声的问向年长修士。
“师叔,要不?放开些标准....师父那里,咱们交不了差。”
修士摇着头,他何曾不想玄霄门再多收几个弟子,一上午,不下百人自告奋勇的踏进山门前,达官贵人也好,农夫贩子也罢,且不论灵根的好坏,少有坚定之人可忍受灵台开辟之痛。
就在夕阳西下,年长修士失望得准备关闭洞府时,人群中,终于是走出了两个身影。
一个道人打扮的男人泯了茶杯的最后一点茶,狠狠一掷。
“拼了!道爷我荣华富贵了一辈子,也想体验下踏剑而行的感觉。”
而在道人身后,站立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儿,她盖着一片兜帽,看不清大概神色,似乎是由于长时间的流浪,她的身上黑乎乎的,像极了一个小乞丐。
玄霄山修士欣慰笑着,修仙之缘,到底还是有人愿意前往。
他伸手打出一片光彩,顿时两座石头从空间浮现,缓缓飘落在二人面前。
道人与女孩儿心领神会,纷纷将手放在了石块之上。
这是测灵石,仙人们专门用于测试灵根斑驳之用。
只听得人群中一片惊呼,道人手下石块亮起了一片浓浓的青光。
穆姓修士看的眼睛发亮,心中暗自称赞起来:“如此浑厚的木灵根,若踏上修仙之路,定无任何坎坷。”
相比之下,少女手下石块的光彩便暗淡许多,雪白的石块之中,只印照着淡得看不清的金光。
这下就连玄霄门年轻弟子也看出了少女的灵根稀薄,甚至可以说,人群中的大部分人灵根浓郁程度也比少女高出不少。
年长修士少有怜惜的看了少女一眼。
“女娃子,你这灵根浅薄,要吃的苦,会是比别人多许多,当真愿意?”
少女微微点头,依旧看不清神色。
穆姓修士从怀中掏出一块小镜,顿时整个地方灵气涌动。
“这测了灵根并不代表能入我玄霄门,我人族修士,踏上修仙之路,定要塑造灵台,而这塑灵过程因人而异,大部分人都是痛苦万分,少部分幸运儿则毫无痛楚,一切皆为定数,二位,由谁为先?”
道士瞧着穆姓修士手中闪闪发光的镜子,深深咽了口唾沫。
“比起飞天遁地,想来一些疼痛,道爷我倒是受得起,女娃子,我先来如何?”
少女再次点头,没有丝毫不满。
一炷香之后。
离得近些的人群纷纷捂起耳朵,道士痛彻入骨的喊叫甚至惊飞了树上的鸟雀。
“啊啊啊,这是甚莫子痛苦,怎么大爷我感觉浑身都被拆了一般,疼疼疼....不修了!道爷我不修了,痛死人了。”
穆姓修士面露无奈,收了小镜中释放的灵力,没想到这道人打扮的男子如此怕疼,灵台的塑造不过才到一半,瞧瞧他内里筋骨完好无损的样子,真正开启灵台时的撕裂感都尚未出现,哪有如此夸张的剧痛。
这表现,甚至都比不过上午那几个幼小的孩童。
道人抬脚,如逃难般慌忙退了出来。
他的脸色发白,疯一般的扯下身上道袍,露出底下金灿灿的一件缕衣,他使劲摇晃着脑袋。
“嘶嘶嘶,如此之疼,本大爷还装甚道士,还寻什么仙,这还不如本大爷逍遥快活嘞。”
说罢,便一溜烟的跑了去,留下众人啼笑皆非。
“唉,穆师叔,亏我以为此人如此浑厚的灵根会有所作为呢,哪曾想如此怯懦胆小,真是...走了眼。”
穆姓修士抬手打断了年轻弟子的抱怨,修行之人,出门在外,需谨言慎行。
他看向场地中,唯一留下的单薄少女,还是开口问了问。
“女娃子,怕疼嘛?”
这一次,少女抬起了眼,她那脏兮兮的面容上,闪着希冀的光。
少女声音嘶哑又坚定。
“怕疼,还求什么仙。”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