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黑色圆盘同一个口袋的果冻似乎注意到了圆盘的动静，它蠕动了一下。
片刻后，果冻变幻出一个小触角，轻轻碰了黑色圆盘一下。
“咻。”
呼吸之间，果冻收回了触角，甚至往远离圆盘的方向猛地挪到了一段距离，像是碰到了难吃的东西。
柯辰感受到口袋内的活动，却没有放在心上。
大概是那个好吃懒做的小家伙换了个睡觉的姿势。
柯辰扶稳搭在阵营屋顶的梯子，抬起头：“林登，需要帮忙吗？”
“有点棘手，你也上来。”
当柯辰踏上龟壳的顶部，脚下的繁复纹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脚下这一区域的线条，已历经沧桑，但凭借其圆润的曲线，仍旧清晰可辨出雕刻者的功力。
每一处都是那么的写意，落脚又是那么的恰当。
“你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图案的起始位置。”
林登打断了柯辰的观察，示意柯辰靠近来查看有问题的地方。
柯辰凑前，蹲下身，开始观察林登所指的区域。
线条优美，和林登的风格完全不一致，这部分的线条应该来自于建造者。
这个葫芦，在核心那里见过？
这边用飞叶连接两个图案的手法在核心的星空也见过。
柯辰沉浸于龟壳的复杂纹路，逐渐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他畅游在不同的弧度之中，线条巧妙的组合之中，还有那多而不乱的和谐之中。
隔着线条，柯辰仿佛在和这片线条的主人谈话。
相较于那一片星空，此刻龟壳的纹路是那么的平易近人，给予柯辰清晰的回复。
柯辰隐隐听到龟壳纹路背后的话语，它在诉说，自己的纹路在某一处卡住了，它需要柯辰的帮忙。
环视变得更加糟糕的天气，林登的目光投在一直专注盯着纹路的柯辰。
他想要唤回柯辰的注意力，话语堵在口中无法说出。
柯辰专注的背影和他记忆中那个教导他阵图的人重合。
那人也经常盯着某处纹路发呆。
有一次，他忍不住问出了口，为何盯着一处不放，不应该观全局吗？
那人却给了林登想不到的答案。
“我在和阵图沟通，看着哪里并没有区别。”
林登曾经怀疑过那一番话的真实性，他承认阵图具有神秘的力量，但不认为它真的能和人沟通。
多年的阵图雕刻生涯，他从未听过阵图声音的事实，也似乎证实了这一点。
但今天，他的认知再次被打破。
“难道阵图真的会说话吗？”
只有果冻能够看见的视角里，黑色圆盘周围的灰雾颜色愈发黯淡，几乎要接近于透明。
“啪。”
果冻延伸成巨大的薄饼，将黑色圆盘完全覆盖。
在果冻的包围之下，黑色圆盘无法再次吸收灰雾，颜色渐渐转化为原本深沉的黑。
“布咕。”
果冻不满抱怨了一声，像是在埋怨自己的清梦被扰乱。
与此同时，柯辰从和阵图沟通的状态脱离，他茫然眨眨眼，忍不住向阵图伸出了手。
——像是渴求知识的智者。
在手指即将要碰及阵图的那一刻，柯辰停下了动作，手指蜷缩成拳头。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在和阵图沟通？
意识到方才的诡异状态，柯辰的后背冒出冷汗，心脏在胸间疯狂跳动。
他居然觉得自己听懂了阵图的话，甚至觉得阵图是有意识的。
和无生命的事物沟通的人，人们一贯称之为疯子。
而方才，柯辰距离真正的疯子只有一步之遥。
阵图这东西果然很邪门。
“柯辰，发现这里的起点了吗？”
林登的粗嗓子为柯辰找回了现实的真实感，柯辰轻轻呼出一口气。
“没有。”
“果然，对于你来说还是太困难了，现在天气不好，我们明天再来……”
“我找到了出问题的地方。”
柯辰打断了林登，带领他来到了不起眼的角落：“只要加深这处转角的纹路就行了。”
“这个转角？”
林登目瞪口呆，他看看出问题的地方，又看看柯辰之前蹲下的地方。
这一处虽然距离他们并不远，但是柯辰根本没有往这边纹路投下片刻的目光！
“斗篷抵抗灰雾的效果减弱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没等林登回复，柯辰匆匆爬下了梯子，打开了阵营的大门。
“碰。”
第二道大门隔绝了灰雾的入侵，柯辰却觉得自己依然泡在死寂的灰雾之中。
短短的“聆听”夺走了柯辰大部分的体力，他连回房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咬牙坚持，体面摔在椅子上。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林登说过，阵图是触犯神明的行为，但是柯辰没想过，它还会把人弄成疯子。
——起码林登这个接触多年阵图的人并没有陷入疯狂。
“难道和我本身有关？”
柯辰摇摇头，并不赞同这个猜想。
他在观摩核心那片星空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经历。
相比屋顶的阵图，核心处的星空更加复杂，按理来说，如果接触阵图就会失去神志，他早该在观摩星空时迷失。
“有什么变化吗？”
柯辰喃喃自语，猛然想起果冻捡回来的黑色圆盘。
他强行从身体里挤出最后一点力气，将口袋的黑色圆盘掏了出来。
圆盘一眼看上去并没有不同，但若是细心观察，可以发现，圆盘表面出现了变化。
“这是星空？”
除了柯辰的惊讶的面容，黑色圆盘上还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光。
“这个圆盘不对劲。”
强忍着酸痛的肌肉，柯辰揪起了口袋中的果冻。
“果冻，你从哪里拿到这个黑色圆盘？”
面对柯辰的质疑，果冻发出了“布咕”一声，极其无辜。
……
“林登，屋顶又出现问题了吗？这次也要修复很久吗？”
听到身下传来阿芙拉的声音，林登往屋顶外走去：“我快要修好了。”
“哎？这次这么快？”
阿芙拉的神色中浮出几分诧异：“我记得你之前起码得花个几天。”
“这一次有新人的帮助，很快就找到问题点了。”
隔着一大段距离，林登大声喊道。
“新人？不会是林登想要让新人尽快融入撒谎吧？”
阿芙拉低声的咕哝被露娜捕捉到，露娜语气严肃道：
“阿芙拉，我之前说过什么？”
“知道知道了。”阿芙拉嘟起嘴巴，“不过他起码要达到我的标准，我才会承认他。”
面对阿芙拉的固执，露娜在心中叹息。
同时，露娜心中对柯辰的好奇心愈发旺盛。
不过接触阵图几天，这个天才真的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