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还得开多久啊？]
笃行楼一楼的走廊里，已经等了近三十分钟的欧青宇，时不时偏头看向紧闭的办公室，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丁淑敏的事情他本就不想管，现在被莫名其妙地喊过来，心头是有些怨念的。
“宛豪同学，我先去趟洗手间，要是校长他们开完会出来，麻烦宛豪同学帮忙解释一下。”欧青宇脸上带着笑意，向宛豪拜托道。
“没关系的，班长尽管去。”宛豪也笑着回应。
欧青宇再次真诚道谢，然后“关心”地看了蹲在墙角的丁淑敏一眼，才转身向走廊尽头走去。
宛豪静静地望着欧青宇，待后者的身影从走廊消失后，他面上的笑意才渐渐敛去。
越是与欧青宇接触，宛豪愈加能感觉到平民家的孩子与这些二代之间的差距。
或许以欧青宇的家世，称之为二代有些勉强，但其所表现的涵养与耐性，却已经不弱于某些真正的二代。
这样一个学习好、有礼貌、家世优越又没有架子的同龄人，没有人会讨厌。
甚至宛豪都得承认，若不是心头那丝莫名的警惕作祟，自己说不定真会被他的“人格魅力”感染，想与其做朋友。
“宛...宛豪。”
“嗯？”一道偏女性的清灵声打断了宛豪的沉思，让他忍不住将视线挪向眼前有些“娇弱”的身影。
“我能去一趟洗手间吗？”丁淑敏脑袋低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也有些小心翼翼。
“想去就去呗。问我做什么？”宛豪笑了笑，像是开玩笑，又像是意有所指地回道。
“难不成是想让我帮你拉拉链？”
“不...不是！”丁淑敏白净的脸蛋上染上一抹“娇羞”，突然向宛豪鞠了一躬。
“谢谢。”
“不是，你上个厕所，为啥跟我说谢谢？”
望着突然“羞涩”离去的丁淑敏，宛豪有些懵逼，没搞明白刚刚那句“谢谢”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应该谢谢你。”
“蒋老师！！！”
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宛豪身子一僵，立马转身，恭敬问好。
一身行政夹克的蒋子安摆了摆手，像是在释放什么般，吐出一口浊气。
“蒋老师，领导们会开完了？”宛豪小心询问。
蒋子安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远处教学楼打闹的学生，轻摇了摇头。
现在是晚上7点，正是学生们第一节晚自习结束的时间，尽管高一高二的走读生可以不上晚自习，但其占比终归较少。
此时的京海三中仍有近两千名学生还呆在教学楼，课闲的噪音并不比白天弱多少。
听着对面教学楼传来的谈话声、嬉闹声、背诵声......蒋子安非但没感觉吵闹，反而莫名觉得安宁，就连心头积沉的烦闷也仿佛舒缓了不少。
略微放松的蒋子安，正想转身回到会议室，转头却瞧见正在打瞌睡的宛豪，不由愣了下。
对于这个“小心思”很多的学生，蒋子安的观感很奇怪。
这学生在学校的名声并不好，打架斗殴、顶撞老师、逃学、旷课这些不良学生的标签算是集全了。可硬要说宛豪是坏学生吧，他还挺有正义感，上课也有在认真听讲。
而且这孩子面对学校的领导、老师时，根本没有一点儿惧怕，表现地根本不像个学生。
可就是这么一个有点混不吝的人，对自己却很尊敬，甚至有些讨好。
“宛豪，你觉得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想到这些，蒋子安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这话说完，他便有些后悔了。宛豪表现再奇怪，但到底还是个学生，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可宛豪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来了兴致。
“确定伤害损失，定义性质、联系双方家长商讨赔偿与道歉、柴常伟通报批评、丁淑敏给予经济补偿......成立专项小组跟进其他学生、督促各年级班主任开展价值观教育、防止类似事件再发生。”
“嗯？宛豪同学好像很熟悉学校的处理流程嘛。”蒋子安盯着宛豪的眼睛，语气有些揶揄。
我特么能不熟悉嘛？上学期我才在全校师生面前读了检讨书。
宛豪神情有些尴尬，皮笑肉不笑道。
“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处理的吗？”
“是啊！一直都是这样处理的。”蒋子安念叨了一句，心头莫名烦躁起来。
“不要多想，这件事你做得很有分寸。”他伸手拍了拍宛豪的肩膀，走回了办公室。
分寸？
蒋子安没说他做得对，也没说他做错了，而是说很有分寸。
这句话看似是在夸奖宛豪没有让学校为难，实则是在表明他的态度：你的处理方式我认可，但不喜欢；学校的处理方式也是一样。
宛豪摸着下巴望着蒋子安离去的方向，忍不住笑了。
“蒋老师，我这人向来没什么分寸的！”
......
“喂~爸！“
笃行楼，男卫生间里，欧青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电话。
“干什么？马上要开会了，有什么事儿晚上回来说。”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道不耐烦的男人声音。
“真有事情！”
“给你五分钟时间。”电话另一边沉默了一会儿，才给出回应。
“嗯，我长话短说。”欧青宇组织了一下语言，如跟领导汇报项目进度的老科员般，条理清晰地将整件事情的始末道出。
“我们学校的柴常伟，也就是文体局局长柴向荣的儿子，他又犯事儿了，而且这次留下了证据......”
欧青宇一口气说了四分多钟，说得口干舌燥。
本以为自家老爸不说给予褒奖，至少也会点评几句，却不想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应，顿时有些着急。
“爸，市里现在不是要将文体局与教育局合并吗？这会不会是个机会......”
他本来对牵涉这事儿很抗拒，但略一深思，却愈发觉得，这或许不是坏事。
“闭嘴！我之前怎么教你的，在外面不要谈这些事情！你都忘了？”电话另一头的男人严厉批评道。
纵观两人的谈话，根本不像是父子，反而更像是上下级的干部同志。
这放在正常家庭里可谓是非常之离谱，但这对父子却都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好似这就是他们的日常一般。
“凭这事儿还搬不倒他，不过也不是完全不用理会，你可以试着推一推。”男人思索一会儿，开口道。
欧青宇闻言，不由翘起了嘴角。
“也是，兴许他就犯错了呢？他总不能看着自己儿子进监狱吧！”
男人没有继续深聊，向儿子嘱咐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嗯！你注意分寸，不要把自己推得太前就行。”
“分寸？我做事最讲究分寸了！”欧青宇摇了摇头，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班长！”
欧青宇洗了洗手，正对着镜子整理仪容，一道偏女性的清灵声却在他身后响起。
“呃......丁淑敏同学，请问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欧青宇愣了一下，立马自然而又熟练地露出和煦笑容。
丁淑敏手指用力搓揉着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了，最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猛得抬起了头。
“班长，你说我要不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