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镇沸腾了,
所有街市要挤爆了,
而蝎皇盛茵,则彻底震撼了!
当她冷冷地斜靠在楼台里,
凝望着人山人海的十里长街时,
对于中国,及稠密的中国人,的那种天然畏惧与震撼,蓦地油然而生!
她永远忘不了,张美芝那样的抗日分子。忘不了她在面对酷刑时,那种毫不畏死的“恐怖意志”;更忘不了数百万帝国武士,在那片落后而残破的土地上、依然折戟沉沙的意外惨败!
要知道,那时的古老帝国已经衰弱了,被列强近百年的欺凌、几乎榨干了国人的最后一点自尊。
那么,
问题来了——
他们是如何觉醒,又何来的底气,突然之间就全面反抗了呢?
这是政客与情报机关,自始至终都在讨论,却永远也争执不下的话题。
而在美智子看来,原因不外乎两个。
第一是物极必反。——是日军的残暴与贪婪,最终让沉睡的中国人醒来。
第二,也是更关键的一个原因,则是中国之大、永远不会缺乏优秀之人物;而每到历史的最关键时刻,也总有优秀人物会挺身而出,使那群原本麻木了的中国人、得到胜利的引领,重新找回了本属于他们的不屈灵魂、与大国自尊……
“嗳!”
女特工深深一叹。
帝国的国运,已与她无关了,但其中的启示与教训、却令她不得不重视起了萧闵这个对手。
她要杀死他!
这是身为特工,对付强敌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手段和方法。
“主人……”
站在她旁边的阿檀,从她阴晴不定的脸庞上、猜透了她的心事,悄悄俯身说道:“是否再叫阿狸,安排几名神射上这边埋伏,万一他那边失手了、还可再补一箭的!”
“阿狸”就是她对男侍尤利的蔑称。
美智子这时蓦一凝眸,反问她说:“他们现在哪里?”
“西山脚下的灌木林中。”
“派人去告诉他们:不见黑鸽,不许轻举妄动。而且无论得手与否,也不许他们擅自接近茶楼!”
“可是君上,这里不也是一个绝佳的伏击之地吗?事后只要趁乱一走,谁还能找到我们!”
“你向对面望望。”
阿檀应声抬头,正与对面楼上、一个正在喝茶的男子目光相对!
她慌忙收回眼神。
“看到他端茶的手了吗?”美智子不动声色的问道。
阿檀点点头:“……一只青铜扳指!”
“不错。他必定是禁军神射营的人。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所有的楼上都会有这些人的身影,甚至还有两候的缇骑、以及衙门里的捕快!”
“这不是如临大敌吗?”
“所以说,萧闵这帮人的确有些棘手。本君甚至怀疑,所谓祭天、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其真正目的,或是为了钓出他的反对之人呵!”
“君上之意,是不是想取消这次行动?!”
“且等等看。”
“那,您总该暂避一下呵!”
“那人正盯着咱们呢。现在回避,反而欲盖弥彰。”
“是,我这就让手下去提醒下尤利。”
阿檀说完转身进楼。
美智子端起一杯酒,冷冷的再瞅了眼那个手带射手扳指的人,心里暗叹:帝国当年的特务机关,独立而重叠,抄的原来是魏国作业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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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中天的时候,西城内突然飞驰出几十个挎剑持鞭的羽林官军!
——开始净街了!
这时候的上官如嫣她们,刚好走到了西山脚下,望见道观的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禁军和御林军!
道长无为子,则正与都督陈琪、府尹上官云鹤一起,帅众弟子在道观外等候圣驾。
怜香指了指王府尹,悄声说道:“小姐快看,老爷在这里呢!”
如嫣早看见了父亲,急忙一拽俩丫头、匆匆闪避。
一边走,惜玉忍不住抱怨怜香:“都是你!小姐就猜到这里会禁止出入的,现在老爷又在这里,怎么办?”
怜香笑道:“死妮子就知道怨人,刚才是谁说‘要去快去’了?”
惜玉一撅小嘴儿:“我是想看看热闹嘛!”
怜香瞅了瞅周围。蓦然发现道观对面,就是一个山坡;在山坡的上首,花树掩映之中、隐约可见一片高墙林立。
她忙向小姐一招手:“我们从当差的后面绕过去,站在高坡上不就什么也看见了?”
惜玉这才又嘻嘻一笑:“要去快去!”
如嫣也不知这俩丫头,今儿哪来那么高兴致。虽然不敢在外耽搁太久,但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呀!只好随着她们东转西转,终于来到对面那个青石坡上。
可巧的是,这上面还找到一方石桌、石凳!
怜香忙揩了揩石凳,铺上了自己的绢帕,想请小姐坐下。可就在这时,从附近的树丛中、忽的闪出几条大汉,厉声喝问道:“干什么的!”
三人吓一跳!
惜玉壮着胆问道:“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为首大汉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我们是宫中的内卫!奉安郡王钧令:道观一箭之地内,不许任何人驻足,有违者、杀无赦!”
惜玉吓得一把搂住小姐:“妈呀,太吓人了,……咱快走吧!”
恰在这时,下面沿山路又上来两个人,——竟是圆心和小环!
小环一眼看见了“小郎君”,急忙招呼:“咦,这么巧?”
几个人齐刷刷一回头——
惜玉脱口喊道:“你?!……你来的正好:快跟这几个内府的官儿说说,我们怎么回事!”
小环一边笑着向上走,一边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怜香、惜玉悄悄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大汉。
那几个内卫却盯上了圆心的内卫服色,互相对了对眼神儿,赶忙插手行礼:“大人!”
所有人,包括小环,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小环回头瞅了瞅小和尚:“大人?!”
圆心则神气的一笑,立刻命令那几个校尉:“这几个也都是微服出来的,大家自己人,你们都去别的地方吧!”
“遵命,大人!”
几个人急忙闪了。
圆心这才悄悄对小环说:“老和尚不在的时候,我,我不介意你叫哥哥官讳的!”
望着这个被自己“带坏”的孩子,小环莞尔一笑:“还官讳?”
圆心特意捂着嘴压低声音说:“请叫我赵云!”
所有人一阵错愕,小环却差点儿笑喷:“……你、你叫赵云?哎,赵云是谁你知道吗,为什么不叫赵高?”
圆心脸一红:“赵高,……哪朝的,他比赵云还厉害吗?”
这下连如嫣主仆也忍不住笑了。——真不知这样憨顽稚气的一个少年,怎么当上的“内卫大人”!
小环笑够了,回过头又招呼她们道:“哎、公子,今天没去明月楼和忆红院啊?武桓那厮呢?”
如嫣无言以对,又怕一说话被她识破,就笑了笑什么也不说。
小环又瞅了瞅怜香和惜玉,“哎,你们两个,以前就跟随公子的吗?我怎么不太认识呢?”
说着,一面就想在铺着绢帕的石凳上坐下。
怜香飞速抽走了自己的绢帕,一边嘟起嘴说:“眼睛这么大,没看见屁股底下有东西呀!”
听着嗓音,嗅着一闪而过的香风,小环立刻看破了她们的“机关”:这俩小跟班,居然也是女扮男装啊,……哇,好你个小郎君,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啊!这……,这哪像是婆婆的做派呢,莫非是我搞错了?
她随即秋波一闪,冲怜香坏坏一笑说:“大哥,这石凳可是放pg的地方哎,我还想问你呢:你这帕子究竟是用来擦嘴的、还是用来……嗯嗯!”
她突然打住,不再说了。
但这样故意把话留一半,却比说出来更难听呢,气的怜香将手帕劈脸向她扔去!
小环坏笑着一把抓在手里,故意嗅了嗅、深吸口气说:“好香啊!”
怜香被闹了个满脸臊,却实在对她无可奈何!
而惜玉见同伴被“赚了便宜”,就想过去打抱不平。可那个谁都不认识的“赵云”,却忽然感到了局促,向小环一合十说:“小……小将从来怕生的,不如,你自己玩儿吧,我、我我就告辞啦!”
说完不等小环回言,就飞也似的的转身下了山。
小环急忙追了两步:“哎、哎!——破圈儿的事怎么办呀,还有……哼!你这个……你这个窝囊废的死赵高!”
对圆心的说溜就溜,小环简直气爆了,忍不住追骂了几句。
可这下小嘴巴是痛快了,但这种女孩才会有的火辣与阴柔、却一下曝露了她的“萍踪”,被一个人尽收在了眼底。——她就是一直不肯作声的京兆府千金,上官如嫣!
如嫣身为宦门闺秀,虽然看上去温文少语,内心却十分聪敏,还有点柔柔的小刚烈;当听到小环的娇叱声时,心里瞬间一怔:“这人声细而气柔,眉青而目秀,哪点是男子汉的样子呢?”
再仔细一看,更觉其肤如凝脂,面似芙蓉,满满的女儿之气了:“这般柔美的一个形貌,倘无这身男衣的话、活脱脱便是个美人胚子儿哦!”
她暗暗称奇,随即又从心底莞尔一笑:原来如此,大家都彼此彼此哦!
恰巧这时,“余怒未息”的小丫头蓦一回首、正看到“他”窃笑的样子,立马也不管啥“公子”不“公子”了、劈脸就是一句:“你笑什么笑?”
如嫣微微一怔,随即更憋不住地想乐,轻轻一拍扇子说:“本公子刚好想起一句诗,故而发笑!”
“什么诗!”
“诗曰:‘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徬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小环先是一愣!
然后于朦胧之中、恍然记得读过这个诗的,好像说的是……一个女子替父从军、在军营十二年的故事吧。
她瞬间晓得了对方的意思!
红着脸正想解释呢,却发现这“小郎君”也有些不对劲儿,立刻醒悟了:“噢,怪不得呢!——你原来就是……”
如嫣见对方也识破了自己,忙向她轻嘘一声、使了个眼色说:“是我啊,呃、上官金英!”然后亲热地牵起她的手,贴近脸儿悄声问道:“小郎知道了吗?”
小环一愣:“什么?”
如嫣不动声色的将香唇一掩:“你还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