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殿下的声音,所有人立刻慌了:是皇上!
大家立刻起身接驾:“臣下等参见陛下!”
一见夫君不请自来,皇后也大出意料:这冤家,最近可算是稀客了,究竟什么风、又把他吹这儿来了呢?
忙也在赵青搀扶下,离开了御榻,笑容可掬的微一俯身说:“陛下不在前殿早朝,怎么得闲来这里了呢?”
萧闵气宇轩昂的一边向里走、一边笑着反问说:“这里可是朕的中殿呵,朕要见自己的皇后,难道先要去天师宫卜个日子吗?”
子鸢一笑:“我们可正议着事呢!”
萧闵威武的居中一坐,泰然自若的说道:“朕亦非闲游啊!”
这时赵婕妤离开座位,飘然拜奏道:“陛下既与皇后娘娘有事相商,臣妾先行告退!”
其他女官也很知趣,纷纷拜辞。
萧闵顺势摆了摆手。
大家随即闪避。
“把她们都赶走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子鸢瞟了夫君一眼,一边亲手给他斟茶、一边说道。
皇上端起来喝了一口,思忖了下说:“刚刚上官昀奏报说,各州的端阳节礼已在路上了。”
子鸢放下茶壶,不动声色地说道:“那臣妾得贺喜陛下了:这说明各方诸侯,已经对朝廷倾心归附了啊!”
萧闵轻轻放下茶盏:“你是这样想的?”
皇后略一凝眸:“妾怎么想,现在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
萧闵牵起她的玉手,充满激情地说道:“你是朕的皇后、我的女萧何呀,卿之所想,即朕之所望,又何疑焉!”
子鸢暗暗一叹。
真不敢想象,这就是前几天还在秘密调查自己的那个夫君呵!
萧闵这时放开手,轻轻一抚几案说:“只是有几家贺使,于半路出了点意外,这便有些不尽人意了。”
皇后轻蹙蛾眉,淡淡说道:“我们刚刚也是说到这里呢。陛下怎么看这件事?”
魏皇轻轻一掸袍袖,无可奈何道:“山高路远,即便是太平盛世、这种事也时而有之的,朕又能如何。”
子鸢正色说道:“陛下所言,虽不无道理,但臣妾却不这么看。”
萧闵帅气地一笑:“就知道卿会与众不同的!——那就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子鸢说道:“在说之前,臣妾要先恭喜陛下了:恭喜吾皇陛下,有古代圣君兼听之明!”
萧闵星眸一闪,伏到她耳畔悄悄说道:“朕、不要听颂歌,只要听贤卿的逆耳忠言!”
子鸢忙推开他,绯红着脸说道:“臣妾的第一个逆耳之言,先要请陛下稳重些!——天子乃九五至尊,自要有赫赫之威仪与气度才是啊!”
萧闵大气地一笑:“朕准奏,你接着说!”
“至于押韵贡品的差官遇盗,是在说明四方未靖、民心未稳啊,陛下!——连年战乱之后,民生凋敝,结伙为盗者自不在少数。陛下若不以此为意,久而久之,必会摇动新朝根基的!”
萧闵的剑眉微微一挑:“这与贺节有关吗?”
“当然有关!……臣妾以为:这时候与其崇尚虚华,倒不如与民共苦,禁绝一切铺张,更能彰显陛下图治之胸心!”
萧闵点下头,情不自禁的将双手一握道:“天下最懂朕、最能帮到朕的,就是我的皇后啊!”
随即起身,向外喊了声:“武恩!”
“奴才在!”
武恩急忙跑进来匍匐于地!
“传旨议政堂,立刻张榜各处:所有宫中、各府,暂停一切庆典;州郡官员已到的礼物,一律折为年赋。端午之日,朕将与皇后同往三清观祭天,为万民祈福,祈盼我大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陛下圣明,老奴这就前去传旨!”
武恩一边唱着颂歌,一边领旨退下。
萧闵这时打了个呵欠,蓦地搂住皇后说:“公事已了,现在已没什么天子、也没有什么娘娘了,只有丈夫与妻子。那么为夫在自己妻子面前,是不是就可以不要太威严、太有气度了呢?”
子鸢涨红着脸挣脱道:“你要怎样。”
“好好的一个春梦,今早却被你给搅了,这账是不是得好好算算了?”
子鸢娇嗔的羞臊道:“好没羞啊!——怪不得那位香姑娘,早会时姗姗来迟呢,原来一大早就没什么正经!”
然后羞赧地硬强起身,一边向里疾走、一边无奈地嗔笑道:“可本宫哪有你们这闲心呢!待会儿还要召集各宫,包粽子、做香囊、给散民间呢。而且恭喜陛下:这几天不光本宫不能再陪你,各宫妃嫔都得陪我一起斋戒了!”
“你敢!”
萧闵一边大笑,一边猛地追上去、将她轻轻抱起:“你若使坏,朕第一个就先拿你杀气!”
“孽障,当心龙儿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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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上午,京城的各个街头就张贴了榜文,宣布厉行节约!
永兴茶楼里的客人,都在纷纷传说这事。
风声传入美智子耳中,蓦然感觉到了、这个中原的新皇极不简单!急忙换了一身青衣小帽,扮作年轻公子的样子来楼下旁听。
她的旁边,有一个老客叫张韦,是街上开米面铺子的。他在这圈儿里,也算是个有头脸的人了,这时正星唾四溅、说的带劲儿呢:“……本朝这位天子,可真是马上的皇帝,最懂咱老百姓了!把各处的贡品折成赋税不说,还不许宫中和官府大肆张扬,你说不是有道的明君、谁会这么替老百姓着想啊?”
旁边坐着的一个搭腔说:“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当今皇上,不光人物长的好,而且据说有拔山之力、龙虎之形,像是位长治之主的样子呢!”
“你这可说点子上了!——没听说吗,去年的夺城大战,陛下被几百个胡人追杀,还被射了一箭;可眼看着就要挂了,他却忽然变了身!”
“变身?……变成了啥?”
“一条龙啊,几十丈长的金龙呢!好家伙,一张血盆大口、光吓就把追兵吓死了!”
“切!——吹吧你就。”
“吹?一个人被几百个人追杀、还安安稳稳进城做了皇帝,不信你也吹一个我看看啊!”
“我没说他不是龙啊!”
“那你还叽歪个啥?”
“我是说你那个几十丈长。——说的都像座小山了,还用嘴干啥,直接压、不就把千把人压死了?”
众人哄笑起来。
美智子也不觉为之莞尔。
可细细一想,心里却猛地一沉:一丝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些人侃罢了皇上,又说起了娘娘。
“……哎,张爷:据说府尹上官大人,今早派人去你铺子买米了?”
“嗯哪。”
“官仓里没米了吗?”
“你懂个啥,人家买的那是粽米!哎,你们没听说吗,今年这个端午可不寻常。每年都是臣民给宫里、官府送礼,今年反了!是皇后娘娘亲自带宫妃宫官们做粽子、做香囊,赏赐给民间的长寿老人和新生小孩儿呢,咱们府尹大人自然就要上行下效了!”
“我说呢,从东市到西市、就时常看见各个衙门口的人,一个个背着米袋子!”
“咱们这位娘娘,可真是位菩萨转世啊!”
“可惜是个胡人。”
“胡人怎么了?他们在中原这么些年,谁家还没个胡人亲戚呢,我大舅子老婆就姓拓跋!”
……
美智子越听越烦,转身离开茶厅、回到了楼上。
阿紫、阿檀、和尤利急忙接住她:“主人。”
美智子冷若冰霜的径直走到楼台上,用低沉的声音命令:“这个人不能留了!”
尤利眨了眨美到连女人都嫉妒的的眼睛:“谁呀,主人?”
“你,……即刻去西番街通知你的属下,随时集结待命;阿檀阿紫:你们密切追踪,有关中原皇帝的所有消息!”
“是,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