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鸢出生于北国,是名副其实的燕王宗亲。所以无论家世、才貌、还是缜密的心思,都称得上是女中翘楚了,不然的话,怎么会深得夫宠、将三千秘卫都交给她呢?
可是,也正应了一句俗话:人无千般好,花无百样红。就有一件事情,常令她疑虑和不安:自己的这位夫君,总是对自己热情的时候如火、冷淡时却转眼成冰!
就如今夜,可是一年中最大的人节啊,按理说是要夫妻共同守岁的。
但是,他人在哪儿呢?
天到这般时候,什么样的宴席也该散了,所以不难猜测,必是去了赵宜紫的御书房无疑。
这让子鸢很生气。
尤其当她想起,那人还是自己送过去的,顿时倍感崩溃!——这算怎么回事呢,搬石头砸了自己脚吗?还是养蛇反被蛇咬!……反正不管怎么说,自己今夜、已变成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了。在下人的眼中,无疑就是个被谎言蒙蔽、被臆想自欺的傻女人哦!
“太过分了,”
子鸢幽怨地喟然一叹。蓦的将酒倾倒在桌上!
所有人同时一惊。
刘婧更是吓了一跳,赶忙提起酒壶、悄声说道:“夫人,酒有些凉了,属下热热去!”
“不用了!……你坐下,还是陪我说会儿话吧。”
“是。”
刘婧赶忙将壶递与旁边侍女,挪过把杌子坐下。
恰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下沉闷的爆竹声。
刘婧下意识地一望窗外:“天将交子,将军……也该来了吧!”
说着回过身,一瞬不瞬的望望夫人。
而子鸢却无回应。
清丽的面容,在酒的作用下、显得特别那么红白分明!
只是她这样左一叹右一静的,把两边的宫女和宦官们都受不了了,不约而同地全打个寒噤!
因为大家都晓得这位女主人的“能量”啊,更晓得她正因将军没来而幽怨着呢,唯恐一个气不顺、会把火撒到自己身上。
刘婧自然更在意夫人的一颦一笑了。闪动起一双精灵柔媚的大眼睛,暗中忖度着她的心事。
这位前宫官,阅尽了宫中的潮起潮落,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女主自然更加上心:“夫人,将军这会儿还没来、怕是已经醉了,您也早点安歇了吧!”
慕容子鸢抬手剪了剪灯花儿,淡淡说道:“再坐会儿吧,反正回去也睡不着。”
刘婧笑道:“夫人真是好性儿呵,都这样了、您却自始至终未说过将军一句!属下自十五岁就在宫里,还是头一次遇上夫人这样提的起、放得下的主子呢。”
子鸢翕动了下朱唇,面无表情地放下剪刀。
刘婧眸子一闪!
急忙支开近侍的宫女,试探的问道:“属下闲的时候也曾跟人看过相,——就夫人这面相,富贵那就不用说了,在子嗣上也不差什么呀?”
子鸢望了望她,没有说话。
刘婧望望四下,又压低声音说道:“恕属下多口:夫人的大义与能干,宫里宫外都是有口皆碑的!但在将军那里,夫人再能干也不过就是个将领或谋士啊,与男人心心念念的嫡子相比、这又算的了什么呢?所以夫人在自己身怀麟儿之前,实在不该太过仁义,让前边那人得了手哦,……听说,她现在可是拼上了呢!”
“是吗,”
子鸢端起酒,终于开口道。却看似一副并不太经心的样子。
“夫人难道不想……请人看一下?”
“看什么。”
“子嗣呀!……不然那个赵宜紫,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缠住将军的吗?”
子鸢不由瞄了眼手下:“管用吗。”
刘婧紧咬了下薄唇。——为了取悦女主,这会也是拼了:“回夫人,自然管用!以前宫里就经常有人买通宦官,去外面找人看过;实在看不好的,找人野合的有、让侍女暗代的有、就连抱子成龙的也不稀奇呢,毕竟对大多数宫里人来说,也只有‘母凭子贵’这一条路哦!”
刘婧这一说,令子鸢蓦然心生好奇,扭脸儿问道:“以前的宫里,竟如此之乱吗?”
刘婧倩然一笑:“哪朝哪代不这样哦,夫人!要不怎么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呢,……呸呸,属下可不是什么死太监。”
她这是故意在逗主人笑呢。
慕容岂能无感,不由莞尔!将方才的丝丝不快,也瞬间消逝无踪了。
这时侍女端来了热酒。
刘婧忙起身接过,为夫人将酒斟满。
子鸢吩咐侍女:“去宫门下守着,若有人来速速禀报!”
“是,夫人!”
侍女急忙闪退。
刘婧重新坐下。
子鸢取过酒壶,亲手给她也满了一杯:“婉儿跟青儿不在,也只有你可以跟我说说话了,——来,喝了它!”
说着,先端起酒一饮而尽。
刘婧急忙也捧起杯子:“谢夫人!”
然后喝干,再重新满上。
两人就这样,说着喝着,不觉都有了点酒意。
趁着耳热之际,刘婧忽又悄声问道:“夫人来宫里一个多月了,就没见您有什么月事,……以前一直这样吗?”
子鸢的脸色陡然一变!
刘婧被夫人的“无常”所吓,蓦地酒醒了一半!起身请罪说:“属下失言,不该有此一问的,请夫人责罚!”
子鸢用迷离的眼神瞅了瞅她,重新拉她坐下,柔和中不失威严的说道:“长夜漫漫,不是有你陪伴、这个除夕我竟不知如何度过呢,又岂会怪你。”
刘婧恭顺的点下头,却不敢再乱说。
子鸢轻轻一叹。
随手端起一杯酒,递给她说:“喝了这杯,轮到我有话跟你说了。”
副都尉暗捏着把汗,双手接过酒。
子鸢也给自己端起一杯,举起来跟她轻轻一碰:“来,喝了它!”
刘婧怀揣着一只兔儿,同她一饮而尽。然后急忙要起身倒酒时,却被夫人将手摁住:“酒就不必了,你……靠近些,我有话说。”
望着她迷离中犹不失威严的美眸,刘婧顿觉肃然,急忙近前一秉手:“请夫人吩咐!”
子鸢醉意朦胧的轻轻一笑:“我说了,今夜……你我只管像姐妹一样谈心,说什么吩咐不吩咐!”
说着,让她紧挨自己坐下,牵起她嫩葱似的手儿说道:“你关心我是好的,我也是拿你当了心腹、才喜欢跟你说话儿的!你的心思比婉儿、青儿更细腻,且不事张扬,正是做大事的材料。有件事,我欲托付与你,你可愿意?”
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受宠若惊的刘婧,立刻又要起身行礼。
却被子鸢一把拉住,郑重其事的说道:“将军年后就要定大事了,比照前朝旧例、将组建内候和外候两司。以我猜测,到时我们秘卫或会一分为二,另一半必将由二将军萧洪统领!”
说到这里,她忽然打住,凝眸观察者刘婧的反应。
刘婧这会儿已酒意全消了,以她之机敏、立刻猜出了夫人的用意:“夫人是想,让属下借机打入到小将军麾下?”
子鸢莫衷一是的闪动了下清眸,微醉的脸庞上露出一点笑意:“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说的如此生分呢!”
刘婧粉面一红,急忙说道:“是,属下又错!”
“你这次是真的错了,”
子鸢醉态迷离的莞尔一笑:“我说你们是一家人,你们……就一定是一家人!”
“???……”
刘婧的脸庞蓦地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