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过老魏送来的银票,公子用了印,亲手递给小环说:“瞧好了。”
小环看也不看就揣到怀里:“瞧什么瞧。它不认识小爷、小爷也不认识它!”
一边大口的吃着桌上的菜肴,说:“不瞒你说,自从知道了‘冻、饿’这俩破玩意儿,小爷就没一天好过过!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制服它竟这么容易:那就是有钱、有钱、还要有钱!”
金英完全被她弄迷糊了,真不晓得她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靠谱呢:“难道之前,你不光男女不分,就连冻饿都不知道的吗?”
“是啊!”
已没有了拘束的小环,不加掩饰的说:“要不是……嗯,有人要我体验什么花花世界,鬼才愿意来这里呢,又冷、又饿、又会有痛感!”
上官金英这时,已对她的底细摸了个十之八九了,甚至都不再理会她是否与苏雪儿也有关系,装作一副很惊奇的样子说:“看来,你说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个怪物咯!”
小环舔舔手上的油腻,嘻嘻一笑说:“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这样说!”
“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呢,她……嗯,有那么可怕吗?”
“可怕……倒说不上。但是她若一现身,准能吓死你们满世界的人!”
“……”
仅管早有所料,但当听到小丫头口无遮拦的话语时,小郎还是不由一怔。
这时,穿戴颇为精致的翠绿端茶上来:“公子,夜已深了,漱下口早点安歇吧。”
金英一指小环:“给她也拿一杯去。”
翠绿眸子一闪,拎起旁边的茶壶给她斟了一碗!
小环正觉有点渴呢,也没弄明白两人刚才的说话,更没发现翠绿眼神儿的古怪,抓起茶就喝!
金英急忙抬起扇子阻止:“别喝、那是烫的……”
话一落地,小环才感觉嘴唇儿突然一疼!手一抖、险些将杯子跌落到桌上。
翠绿随即“噗嗤”一笑,以袖掩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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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当小环还沉浸在晨梦中的时候,翠绿忽然敲门进来,嘻嘻笑道:“哥儿,该吃饭了。”
小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你们公子呢,起来了吗?”
“少爷早起来用过饭了,已经在庭前练起了剑。”
“练剑?”
“是啊,老爷总说少爷太柔弱,所以找了两名护院教师、隔三差五就来教他。”
“你拿的那衣服,又是给我的嘛?”
“嗯,这是少爷换衣服的时候,特意为你挑选的。”
“没事儿又换的哪门子衣服呢,换来换去怪麻烦!”
“怎么说没事儿呢,一会儿少爷可是要去城里的。”
“城里?去那里做什么?”
“或许要见老爷吧。”
“什么少爷老爷的,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那可不是东西,”
翠绿说完这话,不觉掩口一笑:“瞧我,也被你带沟里了!——老爷自然就是少爷的爹爹呀!”
说着、一边抖开手里的衣服,做出要帮她穿上的架势。
小丫头本能的收紧了被角:“好姐姐,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好了!”
翠绿掩口一笑!
只得放下衣服、红着脸儿悄然离去。
听听外边没了声音,又试探的咳嗽了一下;在确信没人之后、小环才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换上,匆匆走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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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饰一新的欧阳小环,轻巧的走进庭院。正看见冬阳之中,小郎君剑舞如飞的样子。
他这时穿着一身翠绿色扎襟短衣,踏一双黑丝粉底的靴子,绾一块荷叶样的发巾,优雅挺拔的身姿、与往时的阴柔之气简直判若两人!
“好俊逸的小郎君啊,……他若真的是婆婆显化,该有多好呢!”小环忍不住想道。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驴鸣声!
上官金英“唰”的收剑。
不多时,管家王忠匆匆从外面进来,冲着公子秉手行礼说:“少爷,老爷有请!”
金英把剑丢给王庆,解下汗巾擦擦手说:“知道了,正要过去呢。”
“是。”
他又回头吩咐王庆说:“让清风备车,顺便取我的棉袍和眼纱来。”
“是,少爷。”
王庆立刻带人准备。
小环急忙喊道:“还有我还有我!”
金英一边向里走,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有你什么事。”
“花钱啊!不然你给我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金英不由驻足在廊檐下,凝望着她默默一叹:“若不看脸,你可是真的好像她哦!”
小环亮眼一闪:“你说的是谁?”
“嗯……”
金英暗暗一叹,急忙掩饰的面色一沉说:“你的银票,是不能当银子花的。——老魏!”
“在呢,少爷!”
魏掌柜闻声出来。
“先支碎银几两给她。”
“是,少爷。”
“几两?好少哦!”小丫头一嘟小嘴儿,伸出一根手指:“起码这个数!”
“十两?”
“一百!”
“一百两?哥儿可没有麻袋了呀,您拿的了那么些吗?”
老魏亲和地提醒说,“再说以现在的市价,一两银子能换五十缗大钱儿,足可买一头牛了呀我的哥儿,何用许多!”
“你管呢,”小环不容置疑的说道。信手一指牵马过来的王庆:“你,跟着拿银子去!”
“我?——是,哥儿!”王庆欣喜若狂,立刻变得乖巧起来,随掌柜进了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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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英带小环、王庆、和几个从人来到酒楼后,自己先去上房行礼问安。
上官昀看着英俊、但略显阴柔的儿子,暗暗一叹,示意他坐下,然后问道:“听下边人说,昨夜又去勾栏了?”
“是。而且看到一个笑话,特来搏您一笑!”
上官昀不以为然地说:“什么样的笑话,让你一直笑到现在呢。”
金英于是把昨晚武桓的糗事,细细的讲给他听。
上官云鹤听完略一沉吟:“昨夜为父尚在疑惑:将军因何在突然之间、就下达指令要营救夫人呢?原来内中蹊跷,竟在这明月楼呵!”
“孩儿在来的路上,听人说城门下昨夜斩杀了许多奸细,这是怎么回事呢,是否关乎我们?”
“这正是叫你过来的缘故呢。”
上官昀随之一叹。
就把昨夜的事情,通通告诉了儿子,然后心有余悸道:“将军与萧氏,并称当世双雄,当真是深不可测啊!……就说那个花子吧,居然如此多金,他自述之事会不会有假呢?再者我儿有没想过:他既然成了你的人,而你又与武桓交好,那厮怎么会不经你的许可、就擅自反助李蓟了?”
金英虽已知道了小环的“不简单”,但若要说得清楚、势必将自己也“剥个干净”,只可胡乱答道:“也许,事起偶然吧!”
“嗯,这话虽有道理,也不可不防的,”王云鹤不以为然地说:“那孩子带来了吗。”
“就在外面听唤。”
“让他来见。”
“是。”
金英于是离开厅堂,亲自把小环找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