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虎县,烛火昏黄的驿站大堂内。
敖天和史鸿光、杨璟、白致远三人正进行着商业互吹。
这时,驿长带着七八个驿卒端着酒菜过来了。
看着丰富多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杨璟以手抚须感叹道:
“这还真是借了巡抚大人的光,以前我住驿站的时候酒菜哪能上的这么快,也没有这般丰盛。”
看着驿站精心准备的各式菜肴,敖天觉得杨璟的话有几分道理。
可他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劲,但只是感觉,他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赵玉溪白了眼嘴角微翘、眼神空洞的敖天,心中冷笑:
“就这还是断案高手呢,瞧瞧那副傻乐呵样,呵呵。”
众人谈笑风生间酒菜很快上齐。
最后,一名驿卒还抱着两坛子酒过来。
见到有酒,江昊就从一个闷葫芦瞬间变得活跃起来。
他接过驿卒手中的酒坛子迫不及待的掀开封口的红布条。
他的鼻尖贴在坛口嗅了嗅,皱起眉头看向送酒的驿卒。
就在江昊皱眉看向驿卒的同时,敖天明显注意到身旁这位驿卒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但又很快放开。
整个过程虽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让敖天给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为什么会紧张呢?是因为为我们的身份?”
“不对,如果是身份上的差距,那他不可能只紧张一瞬...”
就在敖天心中疑窦丛生之时,江昊冲着那名驿卒喊道:
“你们驿站就只有这种破酒?这是给人喝的吗?连马尿都不如,来人呐,去将我车上的桃花酿取来两坛。”
江昊一边将驿站的酒塞回驿卒怀里,一边朝着门外的士卒吩咐道。
见此,驿卒急忙放下怀中的酒水,快步走到了门外。
只见他低头哈腰对着准备去拿桃花酿的士卒客气说道:
“嘿嘿军爷,这点小事哪能麻烦您,您在这歇着,我去取。”
那名士卒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江昊,见到江昊点头后这才同意由那驿卒去取。
片刻后,驿卒提着两坛子桃花酿回来了。
他将酒水送到了江昊的面前,满脸堆笑笑道:
“大人,请慢用。”
话音刚落,那名驿卒就准备转身离开,可却被一只粗壮的大手抓住了了手臂。
他有些不解的望向江昊: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江昊自顾自的打开了桃花酿的封条,浓郁的酒香四散开来。
他将鼻尖贴近酒坛,陶醉的深吸一口:
“啊~好酒是好酒,只是可惜...”
“啊?大人,可惜什么?”
“可惜被你这个杂种给糟蹋了!”
江昊此话如同雷霆般乍响在所有人的耳畔。
还未等众人和那驿卒反应过来,一根筷子就“嗖”的一声如同利剑般洞穿了驿卒的脑袋。
他的双眼瞬间失去了光彩,瞳孔涣散,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鲜血从脑门上的血洞中溢出,顺着驿卒的脸颊股股流下。
他的身体摇晃着向后退了几步,随即便无力的倒下。
“咚”的一声。
桌上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目瞪口呆。
大堂内的其他驿卒在片刻失神后也果断的向外逃窜。
外面的士卒也发现了里面的动静,拿着武器向着溃逃的驿卒们围了过去。
在后厨的驿长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也是立刻翻出了后厨的窗户。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还没等拿着武器的士兵们抓住驿卒。
桌上的筷子一根根“唰唰唰”的飞起,以肉眼难以捕捉的惊人速度四散飞去。
随后大堂外便传来了成片的闷哼声和倒地声。
眼前的一幕,让包括赵玉溪在内的众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赵玉溪扭动僵硬的细长脖颈看向一旁的江昊。
江昊依旧站在那里捧着酒坛子,脸上满是惋惜心疼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些人都不是他杀的一样。
再看向一旁的敖天,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时,新任的布政使史鸿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颤抖着声音问道:
“定...定海伯爷,你...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杀敌呀。”
杀敌?除了敖天外,众人皆是一脸疑惑:
“杀...杀敌?这些好端端的驿卒怎么就成了敌人?”
江昊动作自然的放下手中的酒坛,拍了拍手道:
“谁说他们是驿站的驿卒?”
“啊?此话怎讲?”
“这个还是让小天和你们说吧,是他发现了这些家伙不对劲,这才传音告诉我的。”
“哦?巡抚大人?”
众人齐刷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敖天。
敖天偷瞄了眼旁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赵玉溪,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的说道:
“其实呢,也没什么,就是本巡抚火眼金睛、料事如神罢了。”
“哎呀,巡抚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
“是啊是啊,你要急死大家呀。”
就在众人急于知道真相时,敖天却是抬脚向着门外走去,其低沉磁性的声音随后传来:
“想知道真相就跟我过来。”
出于好奇,众人纷纷起身跟了上去。
此时,夜幕早已笼罩了整个院落。
夏夜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院中的一排樟树,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敖天带着众人来到院落内,他吩咐士卒们在院子内搜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窖之类的地方。
院落内人头攒动,虫鸣声和士卒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仿佛在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一丝不安的躁动。
很快,一名士卒便小跑着过来汇报道:
“大人,那边发现一处地窖。”
地窖隐蔽在驿站的一角,用一块厚厚的木板盖着,上面还覆盖了一层泥土和杂草。
若不是刻意寻找,肉眼很难发现其所在。
“打开。”
敖天一声令下。
士卒们小心翼翼的将木板移开,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令人不安的腥臭味。
此时天色已黑,众人并不能看见地窖里的情况。
敖天接过其中一个士卒的火把凑近地窖口查看。
一架老旧的木梯出现在昏黄的火光中,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入口的几级台阶,下面仍是一片漆黑。
敖天命令两名士卒下去查看,两名士卒手持火把,一前一后的小心的踏上木梯。
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二人很快便连同火把的光芒消失于黑暗中。
很快,“嘎吱嘎吱”的声音再次响起。
两名士卒面色惊恐的爬了上来,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显得格外惨白。
他们额头渗出汗珠,嘴唇微微颤抖的朝敖天汇报道:
“启禀巡抚大人,地...地窖下面藏有十几具尸体,看样子都是刚死不久。”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便变得有些凝重与诡异。
敖天却是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他吩咐士卒们去将尸体运上来。
随即转身向众人说道:
“呐,这真正的驿长和驿卒都在里面了。”
看着一具一具被搬出来的尸体,众人这才恍然,知道了刚才那些驿卒都是假扮。
知道真相后,赵玉溪还是有些不解: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尸体在这?又是怎么知道那群家伙是假扮的驿卒?”
在周围火光映照下,赵玉溪精致如玉的脸庞满是疑惑,一对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
巡抚团其他成员此刻的心思与赵玉溪一样,都想知道敖天是怎么发现的。
看着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露出疑惑之色,敖天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他轻咳两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开口道:
“这个嘛,很简单,你还记得大堂内摆放的那几十坛酒水吗?”
赵玉溪微微点头:
“自然记得,这与此事何干?”
敖天双手负后,昂首挺胸,开始慢悠悠的来回踱步道:
“如今正值酷暑季节,谁家会把那么多酒水放在外面?”
“酒水不放在地窖里,就说明地窖已经放不下了。”
闻此,赵玉溪还是不解:
“那也不能证明他们就是假扮的呀。”
“这是自然,那你有观察过大堂的一楼和二楼的环境吗?”
“没有,谁没事关注这个呀。”
赵玉溪茫然的摇了摇头,不明白敖天为何要提起这个:
“大堂的一楼在我们来之前不久就被打扫的非常干净,地板上都还残留着水渍。”
“我刚开始以为是这驿站的驿长为了讨好我才打扫的如此干净,可当我看见二楼脏乱的景象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说到这,敖天顿了顿,旋即转了个方向继续踱步道:
“当时我就认为要么是这驿长疏忽大意或者没来的及,要么...就是他想掩盖什么。”
“至于这掩盖的是什么,结合后面的事情看,应当就是他们杀害这些真正驿卒时留下的血迹。”
其实说到这里,众人已经可以理解敖天为何会提前发现假驿卒的身份了。
可敖天发现的可远不止这些,他踱步来到杨璟的身边:
“其实除了这些,还有杨大人的一番话提醒了我。”
杨璟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脸懵逼的指向自己道:
“我?”
“对,我记得杨大人说这驿站的酒菜上的很快。”
“这...这话怎么了?”
敖天离开杨璟身边,边踱步边解释道:
“我们虽然是提前通知了前面的驿站准备食宿,可并没有说明具体抵达的时间。”
“刚才我们桌子上的那些饭菜可都是热腾腾的,就像是刚出锅的一样。”
“如果只有少数几盘菜,那可以认为他们是一直在蒸炉上热着。”
“可你们刚才也看到了,那菜式至少有二十几样。”
“再看看那个后厨的规模,肯定是放不下那么大的蒸炉。”
“所以他们就算是在我们刚抵达时就开始热菜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这些菜上齐。”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一路上都派人跟踪了我们,这才能知道我们准确抵达的时间。”
“其实到这里我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他们的身份,毕竟前面的事情都有巧合的可能。”
“直到江伯伯不满驿站酒水时那驿卒转瞬即逝的紧张反应,以及后续那驿卒急于帮我们去取桃花酿时。”
“我才确定了这些家伙一定是在之前的酒里下了毒,见我们不喝,这才主动要求去拿桃花酿,好在其中再次下毒。”
“我当时就将自己发现的这一切传音给江伯伯让他提前做好了准备。”
听完敖天的讲述,大家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敖天。
谁能想到这些话是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