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言的声音愈发严厉起来：“还未入门，却是连师兄都叫上了。”
“那林回现在年方十六，十五岁便入我门，已有年余。”
“且不说你如今年岁已大，自胎中带出的那缕先天之气已然逸散。”
不知为何，苏道长气的直在原地打转：“我看你眉心散乱，料想元阳已失。”
“你若想修行自随你去，但难度颇大，且事倍功半，料你也修不出个什么成就来。”
面对着苏道长的冷嘲热讽，上官云不以为意。
只因他并非第一次见到此人，对这老道的性情，也有着几分了解。
凤仙郡连年亢旱，不知去了多少家道观寺院，请了无数和尚法师，没一个能顶用的。
起初前两年的时候倒也还好，毕竟虽然祈雨不来雨，凤仙郡侯也愿意出银子。
可到了后来，羊毛不能总逮着一只身上薅，心中多少也有点过意不去。
但既祈不来雨，又不想白忙活，谁也不愿意做赔本的买卖，是以后来大家都对差役闭门不见了。
唯有一个例外，便是望虚观的苏道长，这也是差役不辞辛劳奔波四百余里的原因。
要说凤仙郡不下雨，那肯定是郡侯最着急。
可要是再往下排的话，第二就是非苏瑾言莫属了。
不然你以为他的长髯为什么是按缕算？
见过秃头的没见过秃胡子的，再不下雨，过上几年怕不是要光了。
上官云并不把苏道长的话放在心上，除了以上的种种考量之外，却是还有一个原因：
就好比上课玩手机考不上清北一样，他深深的知道，就算自己不玩，也一样考不上。
林回生怕师傅不肯收下上官云，赶忙拉了拉苏瑾言的道袍，开口替他说情：
“师父，就连那去往西天取经的神僧，都夸上官公子资质过人，若是不修道的话，十分可惜呢……”
苏瑾言被林回晃的没有办法，暗暗摇头。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两眼一瞪，气的胡子都立了起来。
他用力敲了敲林回的额头，斥责道：“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
“胳膊肘子往外拐，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先把自己身上的道袍都给了人家，小心连你自己都搭进去。”
说罢，苏瑾言默默转过身去，不再言语，负着手慢慢的朝着望虚观正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回喜笑颜开，知道师父已经答应了此事，忙拉着上官云跟在身后。
上官云也觉得现在还穿着人家的宝衣，实在是有些不妥。
赶忙脱了下来，交还到了林回手中。却是感觉到对方好像生出了一丝不悦，也不知道为何。
一路上，林回开始给上官云讲起了望虚观的师承和由来。
据传说，此地的开山祖师，乃是现如今天庭四大天师之一的邱弘济真人，也曾被封为真常妙应显文弘济大真人。
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也许只是传说而已，未必当得了真。
至于在创立望虚观之时的邱弘济，却又是处于什么修为境界，就不得而知了……
不多时，几人行至正殿门首，初到此处的上官云遂抬头望去。
原来是向南的五间大殿，都是上明下暗的雕花格子。
苏谨言轻轻运转法力，手中蓝色波纹亮起，轻轻推开格子，引众人入殿。
只见那壁中间挂着五彩斑斓的“望虚观”三个大字，下面设有一张朱红雕漆的香几。
几上有一对黄金炉瓶，炉边设有方便整香。
而在香几的正中间，却是放着一樽只有拳头大小的白玉宝炉。细细看去，上面镂着自在二字。
此自在炉不知其中以何为材，静静燃烧。
炉中香烟缭绕，自然不断，直透天门。
除此之外，空旷的大殿便更无一物了。
上官云见状，本正欲上前取香默祝，但见苏道长嘴角微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只得立在原地，不敢造次。
须臾之后，苏谨言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上官云，正色道：
“望虚观师承来历，虽山门香火传承至今，不曾断绝。”
“但不知为何，有很多不可考察之处。若依传言所说，当是奉邱弘济天师为开山祖师。”
“但此间殿中，不知为何，莫说金身雕塑，却又连邱真人的画像也不曾有上一幅。”
苏谨言摇了摇头，不再纠结，继续讲到：“不过后来便逐渐明了，二代祖师周抟，传三代祖师水月真人。”
“水月真人再传，便是四代祖师火龙真人。”
“之后，却又不可考。到我直接便是第六代弟子，门中传承是否完全，却也不得而知了。”
上官云听的云里雾里，只感觉这望虚观还真的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分不清虚实，也只得听苏道长继续说下去。
“现如今门中诸位六代弟子，也就是你们的师叔师伯们，所传流派尽然不同，各持一道。”
“有术字一道，善请仙扶鸾，明辨吉凶。”
上官云首先就把A选项给排除了，他有望气术。
“有流字一道，融雪雾冰霜，云蒸雨露。”
“有静字一道，守清静无为，入定生关。”
“有动字一道，能采阴补阳，炼气入体。”
“你愿意投入哪家门下？”
说实话，上官云对采阴补阳多少有些……不，是十分心动，但是又不确实是否是他想的那个字面意思。于是不敢马虎，认真思索了起来。
只是此题确实简单，非是道长刻意刁难，所以上官云也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弟子愿入流字一道。”
苏谨言点了点头，神情却是没有丝毫舒缓，仍正色道：“我流字一道，却是门可罗雀，人丁稀少。”
“也许不了你什么好处，可莫要后悔。”
上官云知道自己选中了苏道长，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做更改。
哪怕是其他的门中有什么好处，在毫无知情的情况下，也不宜冒然尝试，还不如选一个自己相对熟悉的。
况且这小道童也是个天性单纯之辈，同门相处之间，还是自然一些，少些嫌隙的好。
苏谨言再三强调：“那其余门下，有的善作法事，能捞的不少油水。”
“有的能塑金身，可得香火愿力。”
“你可要考虑清楚。”